醫眼中的笑意漸濃,伸手與楚雲錚相扣,借力站起身來。

楚雲錚大力拍拍軍醫肩頭,朗聲笑道:“好兄弟!”

軍醫則看看手裏的酒壺,“是兄弟,就請我喝些好酒。”

“隨我來。”楚雲錚一路挽著軍醫的手,命侍衛帶上酒食,行至遠處。

侍衛放下酒食,楚雲錚擺手命其退下,隨即探出手去,揭下了軍醫麵上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使得肖複現出真容。

肖複意態慵懶地坐在地上,望向無垠天際,“這些時日,著實疲憊。”

楚雲錚斟一杯酒,送到他手裏,“可你還是來了。”

“有大事,當然是兄弟齊上陣。”肖複舉杯與之相碰,“慶戰捷。”

“慶重聚。”楚雲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笑道,“你這廝,欠我一場豪飲。”

肖複慢悠悠地道:“這不是趕來還你了麼?”又問,“我這易容術就那麼差?”

楚雲錚不由笑道:“蘇晗事先跟我提了個醒,我平日便常常留意所見之人。再者,兄弟又怎會相見不相識。”

想到不時出沒在自己附近的肖衣衛,肖複有些啼笑皆非,“肖衣衛到如今還分散出人手跟在我左右,又所為何來?害怕我迷路走失不成?”

“怕真的與你失散。”楚雲錚拿香綺瀟當擋箭牌,“蘇晗也是怕和師妹失散而已。”

肖複失笑。

兩人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方才放下酒杯,各自仰麵倒在草地上,靜享天地間的這份平寧。

楚雲錚在思念的是妻女。

肖複在想的是香綺瀟。幾年來,香綺瀟一直跟隨在他身邊,幫他打理一切,時日久了已成習。習慣了喝道她親手沏的香茶,習慣了她每日親手將他的穿戴整整齊齊放在床頭,習慣了無論何處都被她收拾得極為整潔的居室,亦是習慣了每日握著她的手睡去、醒來。

他被照顧得這般妥當,以往竟是不曾意識到。來西南邊境之前,怕她在沙場上過得艱辛,便讓她回桾山暫住。分別後,每日都是悵然若失,直到今時今日——這女子已經徹底融入了他的生涯、他的生命,已不可缺。她把一切做的細致入微,不是在盡為人妻的本分,是因為那份深情眷戀而願意事事處處要他舒適;他如今不可或缺的,也是那份付出背後的深情。

她是他的親人,已不可分割。

腦海中又回旋起她平日裏天真單純的言語、笑顏,心裏便是暖流湧動。她會問很多在他看來很簡單的問題,會在麵對很多事情的時候手足無措地詢問他:“怎麼辦?”

她是長不大的孩子。

夫妻便是如此,不知何時,便已不可缺失。

就要回去了。瀟瀟,等我。等我與你相濡以沫,等我們有一個最自在最溫暖的家。你想要的,我想我如今都能給你了。

明月、繁星漸有隱退之象,天就要亮了。

兩男子同時站起身來。

“何時再相聚?”楚雲錚的語聲中有著濃濃的悵然。

“待我安家立業後?”肖複有些不確定。

“先安家,如此,何時去找你喝酒也方便些。”楚雲錚笑得有些落寞,“你不在朝堂,總是悵然若失。”

“總有身不由己之時,你我皆如此。”肖複眼眸亦是一黯,繼而又笑,“身邊事安穩下來,之後,我去看你。”

“最緊要的,是多生幾個兒女。”楚雲錚的臉色明朗起來,“日後的太子妃,是你肖家女。”

“那便不如膝下無女。”肖複沒正經,“你們夫妻那般的公公婆婆,我肖家女如何應付得來?”

楚雲錚隨之一笑,叮囑道:“日後安家之地,離京城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