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2 / 2)

啞兒還想說些什麼,隻見門簾掀起,裏頭走出一個人。那人目光飄向兩個小丫頭,臉上露著責怪之色。可是那蔓枝和綠柳都看到了冬雪眼中的讚賞。

冬雪走向啞兒拉起她的手往西廂走去,口裏笑道,

“啞兒姑娘,是兩個小丫頭不懂事,你別跟她們計較。奶奶已經起身了,你在且坐坐,喝點茶,用點點心。”

啞兒聽得起身兩字,甩開冬雪的手往回走去,

“冬雪姐姐,既然奶奶已經起身,我還是去跟前伺候吧!”

冬雪麵露鄙視,倒是給兩個看門小丫頭使了眼色,這次兩人倒是未加阻攔。啞兒一進門,便覺暖意襲來。她在外間站定,並不敢真的就這樣闖入裏間。外間還有一丫頭正在鋪床,想是昨夜在此值夜的。再瞧著屋內擺設,無不透露著精細富貴。她可是跟著史氏多年,就這般不經一掃,心下突突跳了起來。這大奶奶果然富貴。

啞兒低頭瞧著自己繡著荷花的新鞋,這時她為今日特地趕製的。不管如何今天開始她有的路要走,自然要換雙一雙新鞋。調整呼吸,啞兒下顎微抬,瞧著是恭恭敬敬,隻這樣的角度倒也恰到好處露出她頗為動人的臉孔。

賈赦瞧著梓莘換上大紅妝花金鳳綢衣,係上了嫣紅繡海棠花長裙。長發挽成墮馬髻,雖隻插一根金摺絲桃花簪,看著雍容華貴,氣勢頗足。略略思索,賈赦不由莞爾,

“外頭雪似是剛停,昨兒我已命人備了轎子,今日起你就坐轎梓去母親處。知道你喜歡賞雪,可是也仔細了身子。為夫可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

梓莘瞧著賈赦,嘴角浮起頑皮的笑容,點頭稱是,卻有聽賈赦說,

“可別在母親那裏用膳了。我一早就讓趙媽媽備菠菜豬肝粥。也就是你,這天寒地凍想吃這些。也虧得你嫁給了為夫,尋常人家誰人給你弄去。”

“是,我的夫君自然是天下頂好的。我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可別讓父親等你才是。”說著梓莘站起身親自為賈赦披上狐皮鬥篷,又細心的係好了帶子。賈赦伸手攔過梓莘腰肢,低頭在她唇上一啄,轉身出了內室。

啞兒一直在偷瞧二人,雖隔著多寶閣,另有屏風阻隔,到底把二人之事瞧的真切。見賈赦出門,更是擺出那楚楚可憐之姿,卻不想那賈赦根本不看她一眼,隻在她身邊帶起一陣風。

見賈赦出門,冬雪,春雨二人走入房內,扶著梓莘也走了出來。梓莘一眼便見到了擾她清夢之人。這啞兒梳著雙丫髻,發上綴著淺粉色絹花,身穿與絹花同色棉衣,係著鴨黃色百褶襦裙,瞧著倒有一副弱柳扶風之態。當下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梓莘不說一個字,冬雪幫梓莘披上火狐鬥篷,又有那春風送上銀絲手爐。啞兒剛想說些什麼,隻聽那冬雪,朝她招呼,“啞兒姑娘,這邊走。”

啞兒無奈,隻得跟在梓莘身後。待沿著回廊走到院中,見那軟轎果然已經備好,那等在院中的扶桑已經打起轎簾。啞兒瞧著隻有一頂轎子,又想開口卻聽李媽媽笑道,

“啞兒姑娘,今日辛苦你陪著夫人了。”

說著不等她回話,已經命人抬起轎子。啞兒無奈隻得跟著春雨,冬雪兩個大丫鬟一起跟著轎子而走。啞兒自持身份不同,原以為怎得自己也可能坐上轎子。可如今雖然早已有人掃了積雪,可是單薄繡花鞋踏在青石地麵上,立即感覺到了寒意。

到了榮禧堂,恰恰辰時一刻。梓莘由丫鬟扶著進了堂屋,後頭跟著啞兒。向史氏問安完畢,堪堪入座。一抬頭便瞧見了王夫人端坐在對麵,她身旁的一個小杌子上正做著一個媳婦子打扮的人。待定睛一瞧,那不是鴛鴦是誰?端看兩人,那鴛鴦雙眼含羞帶臊,臉頰卻微微泛紅,眼圈卻有隱約的青色。她坐在那裏,時不時略略伸展腰肢,可稍稍一動之時,眉頭總會瞬間皺起,似是身子不太爽利。

梓莘立即調轉目光,卻見王氏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娶了媳婦。想著,梓莘不覺心中暗笑,又慶幸如今隻要麵上過得去即可。若是沒有那日之事,今日指不定要有一番做派。

史氏瞧著梓莘掐著點而來,雖心中有氣,卻也捏不住錯處,待瞧見她身後的啞兒依舊是姑娘打扮,眉頭皺了起來。王氏更是臉上一僵,剛剛的笑容依然不見。倒是那鴛鴦隻是淡淡掃過啞兒,別開臉好似不認識似的。

“老大家的,這是怎麼回事?”史氏指著啞兒已出言詢問,或是因為太過驚訝,不覺太高了聲音。

聞言,梓莘轉回目光,手中還捧著銀絲手爐,臉上掛著淺淺微笑,道:

“母親所問何事?”

史氏吸了口氣,指了指鴛鴦,臉色略沉,“這是老二家的周姨娘,昨日已經收了房。可鸚哥怎麼還是姑娘打扮?”

“啞兒給夫人,二奶奶請安。”啞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史氏麵前,麵露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