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有玄機,花草樹木看似隨意,其實暗含乾坤,他一時說不出個具體,隻道是像一幅地圖。爾後他把一些死沉死沉的盆景挪了位置,說這下就看不出了。我的內心戲卻酸得要死,因為不論是他改造前還是改造後,我還是什麼都看不出,唯有慨歎這些花盆真有氣節,經過大火與各路人馬的洗劫,依舊能在原位巋然不動----當然在十八來了之後,這份氣節也不複存在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承帝不讓十八進蘇宅,他一眼就瞧出的東西,別人得百轉千回,然而他瞧出以後略施小計,於帝王而言,便是多了一個難解的秘密。果不其然,他們之間自然不存在信任一說,也幸而是雙方都如此,才不至哪一個淪落成為可憐人。
"十八,你知道我爹娘葬在哪裏麼?"
"前掌門十七員外把他們的骨灰都葬回西域了,你隨我回去後,我自會引你拜祭。"
"那,你在薑燕城的事可都辦完了?"
"還差幾顆人頭……若非你問,這檔子事我斷然不會講給你的,不想讓你覺得……"
"我隻覺得,世人眼中的你,定比我以為的你要了得的太多。"我發自內心的讚許換來了十八如釋重負的微笑。
"何以見得?"
"吟畫起初誤以為我是你,她在較量處於上風的時候居然主動求饒--當然了,看過你的手段我已然明了她何以如此;再來,承帝親自為你這民間財主賜字''靖昀'',足見你極得聖寵;淮王對你也甚是拉攏,我著實不知道真正的你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
十八聽後隻是意味不明的笑:"你可知道在場麵上我這年公子是何等名聲?"不及我猜測,十八接著說:"斂財無道。"
見我不說話,十八問:"可覺得方才的讚許有些荒廢?"
我搖搖頭:"你自有你的原因,不是麼?"十八示意我說下去:"若我猜測,多半是同淮王暴戾無德的原因相似,你是刻意讓自己不完美。因為畢竟是君王麼,縱使真有愛才之心,但也絕對容不下一個完美無瑕的能人,反倒是有些才幹卻也有些令人詬病的缺憾的人他用起來才會放心,他會以為他握住的是你的死穴。比方是你的話,所謂斂財,定是有一筆驚人的黑帳吧,這筆帳若細算起來也許足以讓你掉腦袋,聖上留你用你似是以此為把柄,倒覺得你所有的才能都是他可控的,從而才不會想到要對付你。所以那壞名聲便是你保全自己的盔甲了,對是不對?"
十八沒有直接回答,唯看著我說:"你素來聰穎……那又覺得我與淮王是何關係?"
"我看你們好得很,恨不得用同一個鼻孔出氣了都。"我不知十八今天為什麼頻頻提到安君羽,隻覺得自己聽到他的事情就心累,於是沒好氣的回應。
"你這話若傳進承帝耳朵,我們兩個就該沒命了……尤其是最近,淮王形象大有改觀,雖推說是感恩承帝多年寬忍,決心改過自新立誌為聖上守好塞北疆土,可將最近屢立奇功的雲飛廉封為淩雲將軍一事已讓聖上頗為不滿,況雲珠專寵世人也皆有耳聞,這可是明著拉攏雲家啊。承帝麵上不說,可心裏……"
我忍不住接話:"我覺得,對淮王來說,現在並不是好時機啊,所以他到底在急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經年逐西雲(六)
十八不以為意的淺笑:"不是在急,多不過就是一步險棋而已。聖上雖起疑心,可淮王若真就兢兢業業本本份份的熬一陣子,承帝極有可能就被蒙蔽過去,倘若混過去,那淮王便是他眼裏的得力臣弟,說不準還能把他納入自己的政治中心,那對於淮王來說可是天賜良機,若能從此親自獲取聖上手裏的一手消息 ,那離他成事之日便真真是近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