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大論啊,前幾屆有幾個學生開了頭之後怎麼也刹不住。一寫就往三四千的字數奔。咱控製時間,就一個小時。多了少了的,都得在下節課下課之前交題,沒寫完的直接不及格。”

杜文諾放下手機,道:“切,誰有病啊寫四五千字,又不是艾香,碼一堆亂七八糟無病呻[yín]狗屁不通的東西還能賺錢!”

我沒說話。我倒覺得四五千字哪裏夠?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探索什麼叫“事在人為”,什麼叫“命中注定”。隻不過我缺了一個能規定考試時間的老師,才讓我十年以來一直在做這道題,交卷的日子卻遙遙無期。

如果看到這裏,你以為艾香剽竊生活片段的對象是我,那我不得不掃你的興。我何德何能當得起冰山王子的心頭愛。我是那個倒黴女人,就是那個艾香所述的“心情頗為複雜”準備“開口回應”的炮灰女。那個所謂“被輕輕的、口齒清晰地念出來”的名字,我聽得很清楚。沈青春。

我心口如小鹿亂撞、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的時候,他正在為一個叫沈青春的女人悲傷得整個身體都在顫唞。

這個女炮灰的故事,大概要從2001年的夏天說起。那時我14歲。

14歲是如花如夢一般的年紀。在那麼美好的歲月裏,我如同吸足了養分的麥苗,夜以繼日地拚命長高,我甚至能感受到骨髓在飛速地流動,骨骼正努力地掙脫開原有的束縛,尋求更遠更深的空間。13歲的時候我隻有一米三,是小學畢業班裏最矮的姑娘。可在畢業臨近之時,我忽然很有誌氣,在短短一年時間內,突發猛進,力挽狂瀾地趕在拍畢業照的時候長到了一米五三。雖然橫向比,這身高沒有多出類拔萃,但縱向一比,我覺得這個成長故事已經很勵誌了。如果不是在成長的關鍵節點上,遇上了逆天的馮佳柏。

第2章

暑假的某一天,在我媽無數次念叨我爸太正直不成器,“連隔壁家退休了的王老師的孫媳婦都能安排進C城一中教書了,你怎麼就不能給自己張羅張羅,以後你還想不想讓冉冉讀C城一中了!”此類言論轟炸下,我爸咬了咬牙,終於準備向教育局出動了。我記得他在自行車籃筐裏裝了三盒紅豔豔的中華鱉精,在車把上掛了兩瓶用網兜裝好的茅台酒,剛踏上腳踏板,我就嘟著嘴跳上了後座。

我爸起初不讓我去。我那天不知腦子裏哪根弦搭住了,要死不活地非要去。那時我爸還沒有被我媽傷透心,極其寵我,看我執意的勁兒,也就馱著我蹬著車去了。在路上,我爸一直跟我說,隻許我在人家門口等著,不準跟他一起進去。我說,為什麼啊。我爸說,我們今天去看的那個人得了重病,會傳染的。小孩子家家的,萬一被傳染,可不好了。

我那時對人情關係這種事尚未開竅,對“送禮”這種事隻停留在看望病人的層麵上。即便現在看來,我爸撒的謊無可厚非,他隻不過在女兒麵前刻意保護了作為父親的尊嚴。我當然對我爸的話深信不疑。所以當我爸拎著一堆東西,背略微佝僂地進入一個獨棟小樓裏時,我乖乖地蹲在小樓外的院子裏等我爸。

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孩子都跟我和我們小區的同學一樣,居住在筒子樓裏,和別人共享著一個廚房、一個廁所,和父母同住一間房的。

因為有個男孩子背著光出現在我麵前,問道:“你是誰?大熱天躲我們家院兒裏曬太陽呢?”

七月的太陽確實很毒,我被他嚇了一跳,立刻站起來,有一瞬間的眼前發黑。我本能地抓住了前麵的人,直到我恢複視覺。當我看見我和人家有肌膚之親時,我立刻縮回了手。那時的孩子對“性”這個事的理解就停留在“羞羞,你摸了他的手”之類的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