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注意位置,事實上我還沒弄清自己的方位。我注意到特威切爾有一張日耳曼床,約2英尺寬,隻夠讓人側身躺下,因為背部放不下。他在大房間的最南端,我在最北端,中間照例是空曠的"撒哈拉大沙漠"。
我們上了床。特威切爾睡著了,他沒有心事,很容易人睡。我睡不著。那是個折磨人的可愛的夏夜,不時聽到各種各樣的嘈雜聲。一隻老鼠從西南方竄過。我向老鼠扔東西,反而刺激了老鼠。
我無法忍受了。大約兩點鍾,我起了身。我想隨它去吧,到外麵廣場上去,那兒有一個叮咚作響的噴泉,我可以坐在噴泉邊上做個夢,那該多浪漫。
我下了床。我本該點一支蠟燭,可想到這一點為時已晚。這個地方漆黑一片,再也沒有更黑暗的地方了。
穿衣之前得把衣服拿過來。我在黑暗中亂抓亂摸,找到了放在地板上的所有衣物,除卻一隻襪子。我摸不到這隻襪子。我本來可以認為已把它送到洗衣房了,可我沒那麼想。我四肢著地開始爬行。過了一會兒,我想:"我永遠找不到它了。回到床上去吧。"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我力圖做的就是這件事。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床在那兒。我始終向錯誤方向前進。不一會兒,我撞上一把椅子。這鼓勵了我。
據我回憶,在這個方位或其他什麼地方似乎隻有一把椅子,房間裏總共散放著五六把椅子。我想,也許在發現這把椅子之後,就可以發現另一把。好吧,試試看吧。我又發現了一把,繼而又是一把,再一把。我繼續四肢爬行,突然與一把又一把椅子相撞,最後,當我猛地又撞上一把椅子時,幾乎失去了耐心。我站起來,正在一麵十五六英尺高的鏡子的前麵,我那身穿著當然不能讓人看到,我原先沒注意到有鏡子,此刻也不知道鏡子就在那兒。
接著,我又四肢著地,繼續另一番遠征考察。
我記得,在中西部"俄克拉何馬州"有6把椅了,還有一張桌了,一張又大又重的桌子,狂奔亂跑把腦袋撞上去可不是好玩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一共撞上了35張椅子和桌子,足以裝備外麵這間餐廳。這簡直是一家破舊家具的修理鋪。在我碰撞一通以後,它的狀況就更糟了。我爬呀爬,最後,來到一個盡頭的地方。
那兒有一個架子。我知道它不在屋子中央。在那以前,我真擔心我已出了那個大臥室。我小心翼翼地沿架摸索。大約一英尺高處有一隻水罐,就在特威切爾的床頭。可我不知道。我感到水罐在動,便伸手去抓,但已無濟於事。水罐向著特威切爾砸去,並且差點兒將他淹死。他被弄醒了。不管怎麼說,我感到有人作伴了。
他擦著了火柴。我就在那兒:當我應該返回遙遠的北方時,卻在最南方。我看不到我的床,它太遙遠了。需要望遠鏡才能發現。特威切爾安慰了我。我擦幹了他身上的水,我們彼此和諧融洽。
然而,那個夜晚沒有浪費。我腿上裝著計步器,正和特威切爾進行一場計步比賽。他的腿比我長。我不落後的惟一辦法是帶著計步器上床。我總是在睡覺時步行。這一次,我超過他16英裏。
不過,我永遠沒有找到那隻襪子,時至今日也未見到那隻襪子,可是,那番冒險讓我懂得失明是怎麼一回事。這是我一生中所經曆的最最可怕的場合之一。可每當我談起此事,總有人以為這是鬧著玩的。諸位試一試吧,看看像盲人像我那天晚上一樣,該有多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