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杜靜言的異狀(1 / 3)

天空很高,也許並不是天空很高,而是人太渺小了。在這片一碧萬頃的天空下,每個人都仿佛如螻蟻一般。

蕭鬱飛仰麵望向天空,那上麵是否真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人世間的一切,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墓地仿佛無止盡地向遠處延伸著,無數墓碑就像一個個靈魂整齊地排列在這裏。蕭鬱飛立在它們的中間,耳邊是一陣陣悲苦淒涼的哭泣與抽噎的聲音,天地之間仿佛已隻剩下了一片濃得再也化解不開的愁雲慘霧。

蕭鬱飛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要將胸中所有的積鬱都在這口氣中歎出來。可是死亡所帶來的悲痛,又豈是這一歎所能夠抒發得盡的,這種悲痛就像心頭的傷、附骨的毒,隻有身和心都承受了那刻骨的痛,才能使他真正平息。

楊立明輕輕拍著蕭鬱飛的肩頭,聲音低沉地說:“人死不能複生,你不必太難過了。我想高強若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你為他的死而自責的。”

蕭鬱飛慢慢轉回頭,劉多、王超和李凡都站在他的麵前,他的目光凝注著楊立明的雙眼,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雖然沒有任何人為了高強的死而責怪過他,可是他自己的心中卻很清楚,高強的確是因為自己才葬送了年輕的生命。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即使所有人都原諒了他,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蕭鬱飛再次仰起頭望向天空,因為隻有這樣,眼淚才能夠繼續留在眼眶中。

這時,高強的母親走了過來,向他們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小強最好的朋友,很感謝你們能夠出席他的葬禮,我想他一定會感到十分安慰的。”

她說著,再次掩麵輕聲抽泣了起來。

蕭鬱飛似乎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這種傷痛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安慰的。對於這樣一個老人來說,今天的一切遠比在心上砍一刀更深刻、更痛楚!

高強的父親是一個看上去十分高大硬朗的男人,他從背後摟住了妻子的肩膀,讓她在自己的懷裏盡情哭泣。

就是這樣一個堅強硬朗的老人,此刻眼中那深邃的悲苦與淒涼卻更加令人心碎。

蕭鬱飛什麼都沒有再說,他慢慢地離開了。

天空還是那麼高遠,腳下的大地依然那麼遼闊而漫無邊際,可是蕭鬱飛卻仿佛有一種天地之間都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慢慢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間竟已來到了歐陽明天的墓碑前。

蕭鬱飛望著歐陽明天微笑的照片,突然想起了一周前出院的那天,杜靜言對他說過的話。

杜靜言告訴他:“無論任何時候,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在你的身邊。隻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將我們分開,我相信就算再大的危險,再可怕的遭遇,我們都一定會平安地走過去!”

杜靜言的話就像歐陽明天的名字,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可是在這世界上,又有幾個美好的願望真正能夠實現?

蕭鬱飛不敢再想下去。想到杜靜言,想到歐陽明天,這一切都隻會讓他的心更加軟弱,然後便像錐刺般的痛。

突然間他仿佛覺得自己很疲憊,身體內所有的精力與勇氣仿佛都在一瞬間被抽走了。他軟軟地坐了下來,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天邊斜陽照在墓碑,也照在了他的臉上。

斜斜的影子,仿佛是交彙在了一起。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蕭鬱飛已越來越害怕夜晚。

或許那是因為,無論苗曉白、柳燕還是高強和小路,他們都是在夜晚中失去了生命。蕭鬱飛並不害怕自己會死去,他害怕的是不知道明天天亮的時候,是否又會有一個朋友永遠地離開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半夜裏突然跑到籃球館,然後便發現杜靜言也像苗曉白和柳燕那樣掛在籃框上,鮮血從嘴角流下來!

每當想到這些,他就害怕得快要發瘋,害怕得恨不得立刻就去死。

蕭鬱飛沒有回寢室,隻是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閑逛著。教學樓旁的草坪上,一對對熱戀中的情侶正相依偎著享受黃昏的落霞,一切看上都是如此溫馨而靜謐。

蕭鬱飛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杜靜言。也許是因為高強的葬禮,蕭鬱飛這幾天的情緒一直十分淩亂,直到現在他才猛然發覺,他們竟然已經有三天都沒有聯係過了。

這幾天她究竟在做什麼?

蕭鬱飛拿出手機,飛快地撥通了杜靜言的電話,可是電話卻沒有人接聽。再打手機,手機也已經關機了。

蕭鬱飛無奈地歎了口氣,一種莫名的空虛頓時從心底裏湧了上來,有些失魂落魄地繼續向前走著。

穿過草坪,前麵就是一片粼粼的湖水,殘陽下的湖麵仿佛是金黃色的,十分炫目與動人。蕭鬱飛的目光順著湖水蕩漾的方向慢慢移動著,慢慢靠近對麵的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