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的偽證54(1 / 3)

12

八月七日

萩尾一美誇張地長歎一口氣,在這三十分鍾裏已經是第二次了。

“還沒完呢?曬成人幹啦。”

上午十點剛過,檢方的三名學生正和北尾老師一起,站在盛夏烈日暴曬下的城東三中教學樓樓頂。

“我不是說過了嗎?要發牢騷就別跟著來。”

佐佐木吾郎正忙著拍照。他手裏拿著一台拍立得,移動幾步就按一次快門,拍攝的間隙還斥責起萩尾一美,卻並不朝她看。

藤野涼子和北尾老師並排站在被認為是柏木卓也墜樓的地方。

柏木卓也死後,屋頂四周的鐵絲網仍維持著原樣。涼子伸出手指用力壓了壓鐵絲網。鐵絲網很硬,手鬆開後,手指上留下了明顯的壓痕。柏木卓也的手上也留有同樣的壓痕。

“隻要願意,踩著鐵絲網下方的水泥底座,誰都能爬上去。”說著,北尾老師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踩到水泥底座上,猛地朝上探出了身子。

鐵絲網外側,是繞屋頂一周的凸緣,寬約三十公分。用手抓住鐵絲網可以站在凸緣上,隻是那麼做肯定特別嚇人。

“三宅樹理是怎麼說的?”北尾老師看了一眼涼子手中的陳述書打印件,又糾正了自己的說法,“哦,不,三宅樹理是如何轉述淺井鬆子的說法的?”

陳述書中寫道:

「大出、橋田、井口三人逼迫柏木爬上鐵絲網。柏木翻過鐵絲網後,抓住鐵絲網站在凸緣上。三人將柏木的手指從鐵絲網上掰開,還不停地從空隙處推搡柏木的臉和肩部,導致柏木失去平衡,摔下樓去。」

由粗鐵絲斜向交錯編織而成的鐵絲網形成無數個菱形,每個菱形邊長約六厘米,即使讓涼子去嚐試,不要說拳頭,連五個手指都無法同時通過。

“用那種方法,能讓死攥住鐵絲網的人摔下去嗎?北尾老師用辯解似的語氣說,“有人把柏木推下去的說法本身就不成立吧。”

涼子則另有看法。這畢竟是四層建築的樓頂,人站在僅三十厘米寬的凸緣上,何況那天凸緣上可能積了雪或結了冰,應該相當滑。在這種狀態下,抓住鐵絲網的手指被掰開,被大聲威嚇,眼睛也可能被捅到,自然相當危險。即便靠橫向移動試圖逃跑,在鐵絲網內側的人也能很快追上,被逼到鐵絲網外側的人根本無處可逃。

“這可不行啊,老師。作為監督者,您怎麼能發表自己的意見呢?”佐佐木吾郎手持相機走上前來。他今天沒穿校服,上身是T恤,下身穿短褲,頭上還戴著頂黑帽子,活脫脫一副攝影師的模樣。

“明白了。”北尾老師答應著,把毛巾罩在頭上,退下身去。

“這個要拍一張特寫。”佐佐木吾郎將鏡頭對準鐵絲網上的菱形孔洞,“小涼,你把手指放上去。”

拍完這一張,膠片正好用完。

“好了,收工。”佐佐木吾郎說著,將相機放進掛在肩上的背包,“差不多就這樣了吧?”

“嗯。”涼子放下向媽媽借來的陽傘,環視一周空蕩蕩的樓頂,“主角不在,也隻好如此了。”

“三宅樹理也隻是聽說罷了,即便她在場,具體細節也一樣無法確認。”

鬆子到底怎麼說的,我不記得了――如果三宅樹理這麼說,也就沒法追究下去了。

“不過有一點倒和證言一模一樣。躲在樓梯間的換氣小屋背後,確實能清楚地看到這兒。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太好了。”

涼子暗忖,說“太好了”好像不太合適吧。

“比起這些,我倒更在意別的方麵。”佐佐木吾郎用衣袖擦了擦汗,望著鐵絲網,“讓一個不想爬上去的人翻過鐵絲網,似乎也不那麼容易。”

受害人會在鐵絲網內側四處亂跑吧。即使抓住了他,將他拖到鐵絲網下,他也能蹲在地上奮力抵抗。

從剛才起,涼子就在考慮同樣的問題,見佐佐木吾郎停了下來,便看著他的臉催促道:“然後呢?”

“嗯,”佐佐木吾郎又往上瞧了瞧,”所以我覺得,不隻是暴力恐嚇,他們之間應該還有某種形式的心理較量,就像賭氣之類的。”

涼子立刻反問道:“考驗膽量嗎?”

“那是朋友之間才會做的吧?”

“所以我問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啊?”涼子的語氣有點尖銳。

佐佐木吾郎不由得笑了出來:“不要把臉板得那麼嚇人好不好,檢察官?”

涼子眨了幾下眼睛,用手帕擦了擦臉。臉上不光有汗水,還有淚水,都怪水泥地麵反射的陽光太刺眼。

“我想象的情景比較簡單:‘你小子神氣什麼?裝模作樣的,竟敢頂撞我們!’大出大概就是這樣威逼柏木的吧?”

“裝模作樣”這個詞用得不錯。

“然後說,‘你要是敢站到鐵絲網外麵去,我們就放過你。’當然,這隻是在找茬罷了……這個猜想行不行啊?”佐佐木吾郎摘掉帽子,用力撓撓頭,弄得汗水四濺,“雖然看起來挺傻,可男生就喜歡這麼鬧。藤野同學,你還記得嗎?一年級夏天的時候,三班的佐久間差點在遊泳池裏淹死的事。”

當然記得。當時,有好多男生在一起吵鬧,打賭誰能在二十五米長的遊泳池裏潛水遊個來回。佐久間吵得最起勁,硬說自己能行,結果差點淹死。當時還鬧出過一陣小小的騷亂。

“就是那股意氣用事的勁頭,你明白嗎?”

涼子點點頭:“嗯,我懂。”

孩子氣地吵鬧著,氣勢洶洶地威逼對方的大出俊次;以及在內心嘲笑著對方,把手搭在鐵絲網上的柏木卓也。

當時的情景難道是這樣的?

不,柏木卓也根本無法嘲笑。就算強裝鎮靜,他的內心也會充滿恐懼。在大出俊次麵前如此裝模作樣,事態隻會變得越來越糟。

“喂!”北尾老師大聲喊道,“你們要在那兒待到什麼時候?當心中暑!”

他和萩尾一美正躲在換氣小屋的背陰處避難。涼子和佐佐木吾郎趕緊跑了過去。一行人進人樓梯間,北尾老師拿出一把機械鎖,鎖上了通往屋頂的門。出事後,門鎖總算換了一把新的。

怕熱的萩尾一美聽到門鎖冷冰冰的“哢嚓”聲,無意間漏出一句話:“去年那個時候要是用了這把鎖,柏木就不會死了吧。”

一行人默不作聲地跑下了樓梯。

“那麼,接下來要我做什麼?”在三樓的空教室裏,喝過從辦公室拿來的大麥茶,補充完水分後,北尾老師說道,“要搞清楚發現柏木卓也屍體那天的具體情況吧?我也要說嗎?”

“能寫下來就更好了。”

“真是一點也不肯吃虧啊。”

一美輕飄飄地說:“可不是嗎?老師,我還要把很多很多的證言整理成書麵文件,不抓住省力的機會,可是會得腱鞘炎的。”

“太誇張了。”

“我們還要拜托當天趕到現場的其他老師……”

“明白,明白。”北尾老師晃了晃手掌。

“還有,北尾老師。剛才一美說的通往屋頂的門鎖的問題……”涼子已經能自然地稱呼萩尾一美為“一美”了。一美也不再叫她”藤野同學”而是換作“小涼”了。

“在佐佐木警官的報告中,提到當夜沒有使用總務室裏的鑰匙打開那把鎖。那把鎖很舊很鬆,不知怎麼弄開的。”

北尾老師的臉上露出了不太愉快的表情:“嗯,是啊。”

“這麼說,這隻是推測?老師們試著弄開過這把鎖嗎?”

“試過,我跟楠山老師。”

掛在體育準備室門上的掛鎖和這把鎖差不多大,就拿來那把鎖的鑰匙捅了捅。

“但沒有捅開。之後用細螺絲刀弄開了。真的很鬆,都‘哢噠哢噠’直響了。”

“完全不是問題啊。”佐佐木吾郎說道。

北尾老師也萎靡不振起來:“確實如此。隻要是力氣大一點的人,譬如山崎……”

那位無敵法警山崎晉吾。

“他隻要徒手扯一下就能打開吧。”

可柏木卓也不是山崎晉吾。恐怕連大出俊次、橋田佑太郎和井口充都沒有山崎那麼大的力氣吧。

“要是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又不借助工具或備用鑰匙,是打不開掛鎖的。”

工具或備用鑰匙是誰拿來的?怎麼拿來,又是如何帶走的?

柏木卓也若是出於自殺的目的要打開掛鎖,當然會帶工具或備用鑰匙來,並隨身放置。可他的遺體上並沒有發規類似的物品,隻隨身攜帶著一包袋裝紙巾。這些在佐佐木警官的報告中寫得清清楚楚。

也可能是在使用完後,他便將撬鎖的工具或備用鑰匙丟棄了。若是這樣,他為什麼要特意丟棄,就成了難解的心理謎題。

另一方麵,大出俊次他們的情況就要簡單得多。帶來工具,事後再帶走,因此沒有留在現場。

“掛鎖很容易打開這一點,學生們有可能知道嗎?”

北尾老師調侃似的反問道:“你們以前知道嗎?”

“好吧,我換個問題。大出他們可能知道嗎?”

“這是在審訊我?”北尾老師嘟嚷道。

“哪裏,北尾老師,我隻是在練習詢問證人。”涼子回答。

“好吧,我來告訴你。他們在偷懶和蹺課方麵可是樣樣精通。”

禁止學生進入的樓頂反而會成為教師監督的盲點。

“他們蹺課的時候也許會去樓頂抽煙。你們上一屆的學長在三年級時,就有不良團夥這麼做過。”

“真的嗎?”

“他們不是在屋頂上抽煙,而是吸毒。這可成了大問題。”

涼子緩緩點了點頭。和“遲到窗”一樣,這類信息往往會在有需求的學生中不脛而走。這可是一條有用的證言。

“明白了。請您將這條信息寫下來,也拜托您向楠山老師確認一下。

如果楠山老師也提出類似的證言,就要想方設法讓他出庭作證。作為課外活動的顧問,北尾老師要盡量待在法庭外麵。

讓曾經想搞垮校內審判的楠山老師當證人,這可有點諷刺意味了。既然準備工作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就讓那位老師也來插一腳。當檢方的證人嘛,有什麼不可以的?

看到涼子的表情頗有深意,北尾老師問道:“喂,藤野,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保密。”

“我說一美,咱們走吧。”佐佐木吾郎站起身來。

“又要去哪裏?”

“別擔心,這次去的地方曬不著。”佐佐木吾郎摸了摸萩尾一美的頭,“接下來,你就和我搭檔,一起行動。”

“真的嗎?我們去哪兒?”一美喜形於色。可以說單純,也可以說淺薄。這樣的女生可真占便宜。涼子不禁在心中暗忖著。

“這才是需要保密的。”佐佐木吾郎用餘光瞥了北尾老師一眼,“是非常重要的調查工作。”

“那小涼呢?”

“我另有任務。這也需要保密。”

“你們的眼神都好陰險啊。”北尾老師苦笑道,“行啊,各自努力吧。加油!我還是識相一點,自行消失吧。”北尾老師站起身來,將椅子放回原處,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過玩笑歸玩笑,你們可要注意身體。聽說昨天神原在圖書館倒下了。”

是今天早上來學校後,聽田徑部的學生說的。

“當時他們正好在圖書館裏,所以看到了。還有人嚷嚷著要叫救護車。這可不能一笑了之啊。”他繼續說,“過會兒我再聯係你們。作為課外活動的顧問,我自然會擔心。你們也別太勉強自己。”

“田徑部的人去圖書館幹嗎呢?”萩尾一美嘟噥道。涼子和佐佐木吾郎滿懷期待地看著北尾老師。可北尾老師在嘴巴前比劃了一個拉上拉鏈的手勢,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問問田徑部的人吧。”佐佐木吾郎低聲說,“辯護方的動態也得確認一下。”

涼子點點頭,一個念頭從腦海裏冒了出來: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野田健一?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多此一舉。我們可是分屬兩大陣營的對手。

“那麼,小涼接下來要做什麼呢?這個需要保密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去城東警察署。”

“哎?”

“有些細節需要再問問佐佐木警官。”

在那份報告中,佐佐木警官沒有提到她自己對大出俊次他們三人的感受和看法。估計是她有意不寫,但涼子對這一點十分在意。既然佐佐木警官充分了解大出俊次他們的行徑,那關於柏木卓也的死,她是否對他們產生過懷疑?即使沒有到懷疑的程度,她難道沒有感到過不安嗎?

還有一點――不過,這也許和柏木卓也的死無關――就是二月份,大出俊次他們對四中的學生動用暴力的事件。對於此事,佐佐木警官應該了解得很清楚吧。

“我也知道,她不會輕易告訴我們所有的信息,但我還是要試著撼一撼她這棵大樹。”

佐佐木吾郎說:“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涼子笑道:“不用了。今天我一個人去就行。這是女人之間的戰鬥,有些情形可不想讓你看到。”

“哇!”佐佐木吾郎驚呼起來。

就在此時,萩尾一美插話了:“我說,”她猛地抬起頭,看著涼子,“我可以說嗎?反正這裏沒有別人,說說也無妨吧?”

她可從沒有這麼嚴肅過。

“你要說什麼?”涼子反問。

“就是那份三宅樹理的……陳述書?我用文字處理機打字的時候,感覺怪怪的。”萩尾一美說。

“哪裏奇怪了?”

“好像在寫小說。”

一時間,連佐佐木吾郎也想不出該接什麼話了。

“實在太假了。”萩尾一美努力拚湊著合適的詞句,“我看到文字處理機打印出來的文字後,就覺得,這不是虛構嗎?這種事難道真的發生過?淺井鬆子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是一派胡言,難以置信。”

佐佐木吾郎輕輕地敲了一下萩尾一美的腦袋:“這個問題,在我們之間,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萩尾一美著看佐佐木吾郎,又看看藤野涼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嗯,我知道。所以我覺得不該說,可總想再說上一遍。”

“我們也聽過了,你的心情我們都理解。”

“可還是要相信,是吧?”萩尾一美小聲嘀咕著,“說不定是真的,對吧?神原和野田要相信大出說的話,我們也要相信三宅樹理。角色就是這樣分配的,而我是充當這種角色的小涼和吾郎的助手。所以,我以後再也不說了。”說著,一美學著北尾老師的模樣,在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手勢。她的動作比北尾老師可愛多了。

涼子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涼子太了解一美的心思了。而讓她感到新鮮,同時又覺得心痛的一點是,一美竟懷有和自己一樣的煩惱,而且一直藏在心裏。

涼子現在覺得,萩尾一美值得信賴。她不僅擅長打字,也是個稱職的事務官。

一美身邊的佐佐木吾郎也在看著一美,但他眼中已沒有以往那種看寵物一般的眼神了。與一美目光相遇時,他似乎覺察到了這種變化,因而有些害羞。他站起身,拖椅子時故意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既然一美已經一吐為快了,我們就開始行動吧。”

“可是,我們要去哪裏?你還沒說過呢。”

佐佐木吾郎露出得意的笑容:“便利店。”

涼子來到城東警察署後,在接待室裏等候了十五分鍾。待盛夏的大道上一路趕來時湧出的汗水全部幹透,總算等到了一名身穿製服、負責接待的警官,卻被告知佐佐木蒈官正外出工作。問起她什麼時候回來,得到的答複是:大概在中午。

“那我就去大廳等。”

花白頭發的製服警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涼子回到大廳裏的長凳上,為了避開那些不知為何被迫等待著的大人們,涼子挑了個看得見出入口自動門的位置,雙膝並攏坐了下來。她從沉甸甸的挎包裏取出筆記本和圓珠筆,攤開放在膝蓋上。

筆記本上有好多頁都是涼子昨晚草草寫下的各種情況描述。

首先是因舉報信產生的殺人疑雲。

舉報信的寄信人已經明確,是殺人事件的目擊者淺井鬆子和協助她的三宅樹理。

目擊證言較為可信,實地勘察也未發現不合理之處。

沒有物證。隻有傳聞和大出俊次留給他人的壞印象。還有《新聞探秘》節目的報道。

動機?

柏木卓也既不是被強行帶到城東三中教學樓頂,也沒有被迫翻過鐵絲網。在某種程度上,柏木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的。若非如此,就算大出他們有三個人,也無法越過鐵絲網這樣的障礙物,將柏木推下樓去。甚至可以說,除非柏木自願外出,大出他們也不可能瞞過他父母把他叫出來。在這一點上,佐佐木吾郎的看法非常正確。

既然如此,引發柏木卓也外出意願的原因,也就是他和大出他們的關係又是怎樣的?

柏木卓也的哥哥宏之表示,他不知道柏木卓也與大出他們是否有過來往。雙親也察覺到柏木卓也精神狀態不穩定,情緒低落,因此會在事後想到他是自殺的。

柏木卓也為何會情緒低落?

自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理科準備室裏與大出他們大打出手後,他一直拒絕上學。

柏木卓也與那三人的關聯僅此而已。涼子在昨夜寫下的文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圈。

那起事件埋下了隱患。由於柏木卓也拒絕上學,一切便藏到了水麵之下,難以分辨。但是,大出俊次和柏木卓也之間的這場糾紛並沒有就此完結。即使柏木卓也覺得已經結束了,大出俊次也不會這麼想。對大出俊次而言,有人竟敢掄起椅子公然反抗自己,一定是做夢都沒想到過的。

明明是不堪一擊的家夥,還裝模作樣的,真令人討厭。不把你徹底打趴下,以後我的麵子該往哪兒擱?

到柏木卓也去世為止,這樣的狀態大概持續了四十天左右。柏木卓也的父母也好,學校裏的老師們也好,就算大家都沒察覺到兩人間糾紛的跡象,也不能算不自然&自從柏木卓拒絕上學,大出俊次便失去了采取行動的機會。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之前從未有過引人注目的接觸,通過電話把柏木卓也叫出門,也並非全無可能。

大出俊次性格衝動,是一想到什麼就會馬上行動的類型。

那天是聖誕夜。白天,那兩個跟班都很忙,大出俊次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定特別無聊,積了一肚子鬱悶。

今天去教訓一下柏木卓也,讓那小子徹底趴下。為了發泄鬱悶,大出俊次是否有過這樣的念頭呢?反正放寒假了,老師也不會知道。這不是個絕好的機會嗎?

涼子想起萩尾一美說過的話。這是在寫小說,在拚湊故事。

然而,這是必需的。

總之,自從在理科準備室發生衝突之後,柏木卓也就被大出俊次盯上了。

他拒絕上學,是因為害怕嗎?

那次衝突的原因又是什麼?

這確實很蹊蹺,就連聽到動靜趕去的老師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是大出他們欺負“老實”的柏木卓也,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反抗嗎?於是原因隻能追究至此,至少就大出他們一方而言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