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慕瑰那樣的姐姐,再看看我這樣的人,大概你會很怨恨吧。所以你才會說為什麼別人的姐姐是白骨精,而你的姐姐是狐狸精。”

“這沒什麼值得怨恨的,就算她和我血緣再親密,對我而言,那也隻是個陌生人。她從來沒和我相處過一天,她從未為我煩惱過任何問題,天塌下來,她沒替我頂過,家裏發生了巨變,她也從未幫過一絲的忙。她從未為我,為媽媽,為爸爸,為你,為這個家做過任何事情,我隻當從來沒有那樣的姐姐,她繼續做她嬌生慣養的,溫室裏的花朵好了,我繼續做路邊野生的雜草。我無須要羨慕或妒忌慕薔什麼,她有那樣的姐姐也不過是她幸運而已,她姐姐能體體麵麵地生活也不過是她命好而已,將她換做你,她未必做得比你更好,或許,她還會不顧一切地拋下我們一家這個累贅,去過她渴望得到的生活,而不是像你,明知是死路,也要一腳踏進去。所以,姐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並不比誰高貴,但你也不比誰低賤。”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芙蕖在心底喃喃地感歎了一句,時也,命也,跨得過的,是砍,逃不掉的,是劫。

此時,天色漸暗,遠方山巒上的夕陽,已經沉入山底,灰藍色的天幕下,山風呼嘯而過,像鬼唳。有人的心,也被這山風一點一點地吹涼。

“走吧”湛海伸手摟過芙蕖的肩膀說:“晚了下山就不好了。”

山路兩旁的鬆柏被風吹得枝椏亂舞,昏黃的燈光下,舉目四望,都是密密麻麻的墓地,天色暗,即使有路燈,也看不清,加上下山的路有點陡,走起來,都要小心翼翼的。湛海一手牽著一個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著。這冰冷的天氣,這溫熱的手心,這陰森的山路,每走一步,都像窮途末路,但竟然有人希望,這一輩子都這樣,在這風雪之夜裏牽著情人的手,行走於陡峭山路之中,帶著一顧風雨共度的悲壯。

回來的路上,大雪忽然而至,看著車外紛紛揚揚的雪,芙蕖握著芙涼的手,想起來時的天氣,以及車廂裏傳來的那首歌,想,從今以後,自己的身邊就隻剩下芙涼這一個至親,如果有一天,連她都失去,那麼,她還剩下什麼?

還剩下什麼?芙蕖的眼睛不小心瞄到了坐在前座正專心致誌地開車的湛海,腦海裏浮現起餅幹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女人天生就適合做弱者的,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讓男性嗬護,這無關性別歧視,而是男女有別,而這世上之所以有女強人,那是因為她們還沒有遇到比她們強的男人,一旦遇上,她們就會明白,有所依靠的感覺是多麼舒服。

芙蕖從不認為自己是女強人一個,但這麼多年,她卻實實在在地承擔著一個女人可以或難以承擔的重任。過去,她總以為自己洗手從良了就可以卸下這重任,但現在,生活卻告訴她,生命的厄苦,並不會隨著你的從良而有所改變,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你可以找一個人來為你分擔憂愁。

她想起了那個素未謀麵的妹妹,她想,陽光下她一定很明媚吧,那麼順風順水的一個女生,唯一的劫難也讓她因禍得福。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家裏有父母照顧著,未來有丈夫嗬護著,如果,她有未來的話。過去,她一直很羨慕她,因為她擁有了她所缺失的一切,而現在她忽然悲憫起她來了,因為她擁有得再多也沒有用,消受不了的福分就不叫福分。她可憐她,因為她沒有未來,而她也忽然慶幸起自己來,因為她至少還有未來。

回到酒店,和熏的暖氣一吹,一天的疲憊就像被蒸發的水汽一般,氤氳到每個人的頭上。芙涼一早就洗洗睡了,芙蕖卻躺在床上了無睡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