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裏的背景音樂都遠離了,她的腦海裏全部都是那一頁頁白紙,上麵寫著那個讓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她認得的,無數次的,她在旁邊看著他在一份份文件上揮筆寫下那個名字。
他的字很漂亮,她老覺得跟他本人不太像,蒼勁有力,卻又瀟灑飄逸。有一次,她故意打趣他,“蕭先生,你字寫的這麼漂亮,請問師出何門呀?”
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她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最好,那個人,這麼漂亮的字,怎麼可能是斷送她最愛親人的性命的人。
對啊,不可能的。
她不停的試圖催眠自己,可是,容誌浩的聲音一遍遍的在耳邊回響,“唐伯伯受賄的事之所以會被揭發,是因為檢舉人是他。”
怎麼會這樣?雖然這種事情早晚都被人揭發,雖然紙包不住火,但怎麼會是他?世界上那麼大,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她永遠都忘不了爸爸從她眼前跳下的那一幕,永遠都忘不掉禸體砸到地上的聲響,悶悶的,像有什麼東西重重撞在胸口,然後,有血紅的海蔓延到她腳下來,那麼多的血,那麼多的血……
她好像又看到了滿地鮮豔的紅,像海水一樣蜿蜒著漫過她的胸口,然後吞並她的呼吸,纏住她的各路經脈,逼得她幾乎崩潰;可是,她卻意外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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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蒼白著臉,顫唞著去抓住手邊的杯子,仿若那是她生命最後的一絲支撐,但她的手抖的厲害,怎麼都抓都握不住;容誌浩握住她的手,稍稍放低聲音叫她,“唐雅。”
她想掙開他的手,可是所有的感官都好像失靈了一樣,隻有眼淚靜靜的淌下來;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痛,“現在你還要跟他在一起嗎?”
她覺得像一個人走在茫茫無邊的荒原上,四周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隻有她孤伶伶的一個人。她曾也想過自己會孤伶伶的,但她遇到他了,明明知道不該依附卻縱容自己去依附的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選的路是錯的,卻還是義無反顧,執迷不悔;她也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可他突然跑來告訴她,她錯的不止那一點點,不止一點點……那麼多的信息,他一一的拋給她,她消化不了,理不清楚,反應都有些遲緩,“我不知道。”
“唐雅。”容誌浩撫去她的眼淚,也許是因為雨聲簌簌下著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暗啞,“你還有什麼想不清楚的?他跟那個法國女人有一個那麼大的兒子,你以為他真的會在意你肚子裏的這個嗎?”
“不!”她本能的一縮,拚命的掙開他的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一句話,“他不是輕易會被別人算計的人。”
容誌浩微愣,似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停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那你為什麼會懷孕?據我所知,他一直都拒絕未婚生子。”
拒絕未婚生子!
六個字幾乎要奪走她全部的呼吸。因為,它提醒著她,這個孩子是她算計來的,隻是她被他的嗬護衝昏了頭,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會如願。
她已經完全不能思考,太陽穴突突直跳,激動朝他吼,“你不要再說了,我不知道。”
“唐雅。”容誌浩握住她的肩,聲音也低低的,像是安撫,可是每一句話都能刺痛她的神經,“這個你必須要知道,你不可能騙自己一輩子的。他對孩子持什麼樣的態度,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就拿知道你懷孕卻瞞著你這件事來說,你那麼聰明,其中原因想必你早參透了不是嗎?”
她像是被人戳破了最後的偽裝,恍然的看著他,想起上次蕭延銘說的那句話:“你還有臉跟我提孩子?每次都用套你告訴我怎麼會有孩子!”
她終於嚶嚶的哭了出來,像是找到可以哭訴的人,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唔……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他不相信……”
“所以這樣的人怎麼能夠做孩子的父親?”他輕輕的擁住她,垂眸掩去眼底潛藏的一絲苦澀,“你難道還想自己把孩子生下來,讓他去驗DNA嗎?更何況……你媽媽現在的醫藥費都已經超出你的負荷,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來你要怎麼養他?”
她嗚嗚的在他肩頭哭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說的她全都明白,全都清楚,可是這個孩子是她想要的,就算他曾懷疑過,她也是想要的;她本以為自己欠他的可以慢慢還,但眼前現在的境況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她該怎麼辦?
“唐雅。”他聲音幾乎哽咽,“我知道你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讓我幫你好不好?”
她搖頭,他說:“讓我幫你吧,讓我跟你一起分擔痛苦,就像從前一樣。”
她拚命的搖頭,唇角帶著悲淒的笑,“從前?我們怎麼可能還會像從前一樣?”
“可以的。”他捧起她的臉,眸中帶著一種異常堅定的光彩,“現在隻要你願意,我們就還可以回到從前。”
她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