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瓜?”

“以前你對我講過的夏日午後電冰箱裏的冷藏黃瓜,不記得了?”

“那麼說,我是講過的。”我想了起來,“那,可有點用處?”

“有些。”

“那就好。”我說。

堇言歸正傳。

“敏的公寓就在餐館附近,走幾步路就到。大並不大,但很漂亮。灑滿陽光的陽台,盆栽的賞葉植物,意大利皮沙發,一流的音響,配套的版畫,停車場的‘美洲虎’。她一個人住在這裏。同丈夫一起住的房子位於世田穀的什麼地方,周末回去。平時就一個人吃住在公寓房間裏。你猜在那房間裏她讓我看什麼來著?”

“裝在玻璃展櫃裏的馬克·鮑蘭最心愛的蛇皮涼鞋--搖滾樂發展史上必不可少的珍貴遺物。一片鱗都沒有剝落。沒沾土的部位有本人簽名。追隨者們一見神迷。”堇皺起眉頭歎了口氣:“要是有以無聊玩笑為燃料行駛的汽車發明出來,你大概能跑很遠。”

“不過嘛,智能枯竭這種事世上也是存在的。”我謙虛道。

“0K,這且不論,現在你好好想想看:我在那裏看到了什麼?猜中了,這兒的賬我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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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咳一聲說:“給你看了你現在穿的豪華套裝,讓你穿這個上班。”

“中。”堇說,“她有個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好友,那人極有錢,衣服多得不得了。世界也真是莫名其妙,既有衣服多得立櫃裝不下的,又有我這樣襪子都左右不配對的。不過算了,這個。總之她去那位好友家裏為我討了一抱‘多餘’的衣服回來。細看能看出多少有點過時,但一般看不出來吧?”

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我說。

堇滿意地笑了:“尺寸謎一樣正相吻合。連衣裙、襯衫、半身裙,什麼都正好。隻是腰圍尺寸要收緊一點點,但紮上皮帶也就不成問題了。鞋嘛,碰巧和敏的大致相同,就把她不要的鞋拿了幾雙來,高跟的,低跟的,夏天的涼鞋……全是帶意大利人名字的。還順手牽羊討了手袋,化妝品也稍帶一點兒。”

“活像《簡·愛》。”我說。

如此這般,堇每周去敏的事務所三次。她身穿連衣裙,腳蹬高跟鞋,甚至化了淡妝,乘通勤電車從吉祥寺趕到原宿站。我怎麼都難以置信她居然好端端地趕上了上午的電車。 除了赤阪公司裏的辦公室,敏還在神宮前開有自己的小事務所。那裏隻有敏的辦公桌和助手(即堇)的辦公桌,隻有文件櫃、傳真機、電話機和便攜式電腦。一個房間,帶有近乎敷衍性質的小廚室和淋浴室。CD唱機有,小音響有,西方古典音樂CD有一打。房間位於三 樓,窗口朝東,可以望見外麵的公園。一樓是北歐進口家具展銷廳。位置距主要街道稍拐進一點,街上的噪音幾乎傳不過來。

一到事務所,堇就給花換水,用咖啡機做咖啡,然後聽錄音電話裏的口信,確認便攜式電腦裏的伊妹兒。若有伊妹兒進來,便打印好放在敏桌子上。大多是外國公司和代理商發來的,差不多不是英語就是法語。有郵件便啟封,顯然沒用的扔掉。電話一天有幾個打進,也有外國來的。堇問清對方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有事問什麼事記錄下來,轉到敏的手機上。

敏一般下午一時到二時之間來事務所,待一個小時左右,給堇以必要的指示,喝咖啡,打幾個電話。有需要回的信便口述讓打在文字處理機上,或直接發伊妹兒,或用傳真發出。大多是內容簡單的事務性信函。也有時候堇為她預約美容室、餐館和壁球場次。這些大致處理完畢,敏和堇閑聊幾句,之後便又跑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