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堇要哭,但似乎哭不出。她把手繞到堇肩上,摟近一些。還是孩子,敏心想,又孤單又害怕,渴望別人的溫存,像緊緊趴在鬆樹枝上的小貓一樣。

堇把身體往上蹭了蹭,鼻尖觸在敏脖頸上。兩人[rǔ]房相碰。敏咽下口腔裏的唾液。堇的手在她背部摸來摸去。

“喜歡你。”堇小聲細氣地說。

“我也喜歡你的。”敏說。此外她不曉得怎麼說好,而且這也是實話。

接著,堇的手指開始解敏睡衣前麵的扣子。敏想製止,但堇沒有理會。“隻一點點,”

堇說,“真的就一點點。”

敏無法抗阻。堇的手指放在敏[rǔ]房上,輕輕描摹敏[rǔ]房的曲線,鼻尖在敏脖頸上左右搖動,旋即手指接觸敏的[rǔ]頭,輕輕撫摸、捏揉。一開始畏畏縮縮,繼而稍稍用力。

敏就此打住,揚起臉,以若有所尋的目光看著我,臉頰略略泛紅。

“我想還是對你解釋一下好:過去碰到一樁怪事,致使頭發一下子全白了,一夜之間,一根黑的沒剩。那以來一直染發。但一來堇曉得我染發,二來來島後覺得麻煩,就沒再染。這裏了解我的人一個也沒有,怎麼都無所謂,我想。不過知道你可能要來,又染黑了。不想第一次見麵就給人以古怪的印象。”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我沒有同性戀經驗,也不曾認為自己有那種傾向。不過,如果堇認真需求那個,覺得滿足她也未嚐不可。至少沒有什麼厭惡感——當然僅限於同堇。所以,當堇的手指到處撫摸我的身體,舌頭伸進我嘴裏時,我沒有抵抗。心裏是有些怪怪的,但我準備聽之任之,隻管由堇去做。我喜歡堇,如果她能因此覺得幸福,無論她怎麼樣都沒關係。

“可是,我就是再那麼想,但我的身體和我的心不在一處。明白麼?通過被堇那麼如獲至寶地觸模自己的身體這件事情本身,我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感到高興。但不管我心裏怎麼想,我的身體卻在拒絕她,不願意接受堇。身上興奮的唯獨心髒和腦袋,其他部位則像石塊一樣又幹又硬。悲哀是悲哀,但無可奈何。堇當然也感到了。她的身體熱辣辣的,軟綿綿濕乎乎的。可我沒辦法配合。

“我跟她說了:不是我拒絕你,但我無能為力。十四年前發生那樁事以來,我就再也無法同這世上的任何人溝通身體了。這點早已在別的什麼地方被確定下來。我還向她表示,凡是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做,也就是說用我的手指、口什麼的。但她需求的不是這個,這點我也明白。”

“她在我額頭輕吻一下,說聲對不起。‘我隻是喜歡你,苦惱了好久,可還是不能不這樣做。’‘我也喜歡你的。’我說,‘所以別介意,往後也希望和你在一起。’

“往下好半天堇都把臉埋在枕頭裏,簡直像決堤一般大哭起來。那時間裏我一直摸著她的裸背,從肩頭到腰間,用指尖一一感受她骨骸的形狀。我也想和堇一同流淚,可我又不能哭。

“那時我懂得了:我們盡管是再合適不過的旅伴,但歸根結蒂仍不過是描繪各自軌跡的兩個孤獨的金屬塊兒。遠看如流星一般美麗,而實際上我們不外乎是被幽禁在裏麵的、哪裏也去不了的囚徒。當兩顆衛星的軌道偶爾交叉時,我們便這樣相會了。也可能兩顆心相碰,但不過一瞬之間。下一瞬間就重新陷入絕對的孤獨中。總有一天會化為灰燼。”

“哭了一氣,堇爬起身,拾起掉在地板的睡衣悄悄穿上。”敏說道,“她說想回自己房間一個人待一會兒。我說別想得太多太深,明天又開始不同的一天,種種事情肯定照樣順利的。堇說‘是啊’,彎腰和我貼臉。她的臉頰濕濕的暖暖的。我覺得堇對著我的耳朵悄悄說了句什麼。但聲音實在太小,沒能聽清。再要問時,堇已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