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長年住在大島,老家是山梨縣的甲府."

小憩一小時之後,漢子帶我到了另一家溫泉旅館.這以前,我隻想著要同藝人們同住在一家小客店裏.我們從大街往下走過百來米的碎石路和石台階,渡過小河邊公共浴場旁的一座橋.橋那邊就是溫泉旅館的庭院.

我在旅館的室內浴池洗澡,漢子跟著進來了.他說,他快二十四歲了,妻子兩次懷孕,不是流產,就是早產,胎兒都死了.他穿著印有長岡溫泉字號的和服短外褂,起先我以為他是長岡人.從長相和言談來看,他是相當有知識的.我想,他要麼是出於好奇,要麼是迷上了賣藝的姑娘,才幫忙拿行李跟著來的.

洗完澡,我馬上吃午飯.早晨八點離開湯島,這會兒還不到下午三點.

漢子臨回去時,從庭院裏抬頭望著我,同我寒暄了一番.

"請拿這個買點柿子嚐嚐吧!從二樓扔下去,有點失禮了."我說罷,把一小包錢扔了下去.漢子謝絕了,想要走過去,但紙包卻已落在庭院裏,他又回頭撿了起來.

"這樣不行啊."他說著把紙包拋了上來,落在茅屋頂上.我又一次扔下去.他就拿走了.

黃昏時分,下了一場暴雨.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層白花花的顏色.遠近層次已分不清了.前麵的小河,眼看著變得渾濁,成為黃湯了.流水聲更響了.這麼大的雨,舞女們恐怕不會來演出了吧.我心裏這麼想,可還是坐立不安,一次又一次地到浴池去洗澡.房間裏昏昏沉沉的.同鄰室相隔的隔扇門上,開了一個四方形的洞,門框上吊著一盞電燈.兩個房間共用一盞燈.

暴雨聲中,遠處隱約傳來了咚咚的鼓聲.我幾乎要把擋雨板抓破似地打開了它,把身子探了出去.鼓聲迫近了.風雨敲打著我的頭.我閉目聆聽,想弄清那鼓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又是怎樣傳來的.良久,又傳來了三弦琴聲.還有女人的尖叫聲.嬉鬧的歡笑聲.我明白了,藝人們被召到小客店對麵的飯館,在宴會上演出.可以辨出兩三個女人的聲音和三.四個男人的聲音.我期待著那邊結束之後,她們會到這邊來.但是,那邊的筵席熱鬧非凡,看來要一直鬧騰下去.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像一道道閃電,不時地劃破黑的夜空.我心情緊張,一直敞開門扉,惘然呆坐著.每次聽見鼓聲,心胸就豁然開朗.

"啊,舞女還在宴席上坐著敲鼓呐."

鼓聲停息,我又不能忍受了.我沉醉在雨聲中.

不一會兒,連續傳來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他們是在你追我趕,還是在繞圈起舞呢嗣後,又突然恢複了寧靜.我的眼睛明亮了,仿佛想透過黑暗,看穿這寂靜意味著什麼.我心煩意亂,那舞女今晚會不會被人玷汙呢

我關上擋雨板,鑽進被窩,可我的心依然陣陣作痛.我又去浴池洗了個澡,暴躁地來回劃著溫泉水.雨停了,月亮出來了.雨水衝洗過的秋夜,分外皎潔,銀亮銀亮的.我尋思:就是赤腳溜出浴池趕到那邊去,也無濟於事.這時,已是淩晨兩點多鍾了.

$$$$三

翌日上午九時許,漢子又到我的住處來訪.我剛起床,邀他一同去洗澡.南伊豆是小陽春天氣,一塵不染,晶瑩透明,實在美極了.在浴池下方的上漲的小河,承受著暖融融的陽光.昨夜的煩躁,自己也覺得如夢似幻.我對漢子說:

"昨夜裏鬧騰得很晚吧"

"怎麼,都聽見了"

"當然聽見羅."

"都是本地人.本地人淨瞎鬧,實在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