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間幾次混戰,都是誰都並不了誰,如此拖過了三十來年,齊、宋皇帝都換了好幾任,周為魏取代,周帝被廢為王,在魏室苟延殘喘。時移世易,各國皇帝似乎不那麼熱衷於吞並彼此了。

齊帝忙著享樂,宋帝是個暴虐之人,在國中發明了各種刑罰,以看人受苦為平日解悶,而魏立國不過十八載,尚且脆弱,魏帝忙著鞏固自己的皇位。

天下雖三分,察舉製卻一直沿用下來,甚至比在大延之時更盛。戰亂時期,需要人才,三國間相互“搶士”不是一回兩回了,皇帝們急令各地選拔人才,聽聞有才之人隱居山林,甚至不惜放下皇帝的威嚴,親自去請。

如此本就存在缺陷的察舉製,日漸頑固。

察舉製之缺陷便在於,這是人看人的選士方式,皇帝所用人才,多半是下麵舉薦上來的。而被舉薦之人,總是與舉薦之人存在或親或友或利益相關的關係,如此,選士之權實際便落入了卿大夫之手。一人為官,便薦親友入仕,這家勢力愈加昌盛,同姓之人緊密團結,守望相助,這便是宗族。

宗族的勢力,一度強勝於國家。

如此,那些出身寒門的有識之士,欲獻力與國家,卻發現投國無門,他們是寒門,家中沒有人做官,誰來舉薦?隻得望洋興嘆。

那些既得利益者形成了一個個世家,因家中優裕,把持著朝廷最好的部分,有權,有財,世家代代相傳,形成各色底蘊,在世家與寒門間劃下了一道如深淵一般的界限,這便是士庶之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士庶之別,有如天淵。

後來皇帝也發現不好了,皇帝畢竟是皇帝,世家一為照顧皇帝情緒,二也是安撫寒門。寒門中若無一人可出仕,時日已久,積怨一深,便會引起大亂。於是選士之時,也會選名聲極好,遠近聞名的一些寒門之士。卻也極少,每年舉士數百數千,寒門之子佔不到五分之一。

魏帝篡位,借助了世家的力量,立國後自然要與世家好處。但皇帝是個有抱負,有眼力之人,一眼便看出,倘若讓這些世家再發展下去,江山未必姓簫。

周帝現在何處?京中幽禁,苟延殘喘爾,周室宗親也多半誅殺,以免有復國之危。可那些周室的大臣呢?轉投了現在的皇帝,仍舊鐘鳴鼎食,榮華富貴。

兩相對比,皇帝豈能不慌。

朝中多半為世家,寒門之士寥寥無幾,上一回的大理寺卿張道之是出身寒門,他也是寒門之中少有的位列九卿的大臣,靠得不止是自身能力出眾,還是皇帝大力提拔。但刑部尚書趙邕便是世家趙氏之子。濮陽的母家王氏也是世家,當初皇帝與王皇後聯姻便是出於政治需求,隻是後麵二人處出了感情,王皇後溫婉,卻不失魄力,王氏亦十分盡心,帝與後感情深厚,平日相處猶如民間夫婦。十二年前,王皇後薨逝,皇帝悲痛欲絕,日日慟哭,幾不能自持,此後,一直不曾立後。

正因這世家橫行的局麵,加之世家子確實文雅,言行舉止,皆儀態端方,世家女也更溫婉,幾乎是人人都通詩文能奏樂。世家看起來,花團錦簇,世人亦崇尚。

濮陽百無聊賴地聽內宦眉飛色舞地說劉恆又做一曲,傾倒滿座。

劉恆會鳴琴,在濮陽眼中卻是百無一用,因為他隻會鳴琴,滿心都撲在這上頭,一概庶務皆不通。

“取我的簫來。”濮陽道。

宮人立即便翻出一管白玉簫來。

羊脂玉所製的簫身,晶瑩潔白,狀如凝脂,握在手中,手心生涼。簫身長二尺,中空而瑩薄,末端懸紅色流甦裝飾,一眼看去便知,是奇寶。

這是濮陽三年前所得,一直跟隨著她。她十分喜歡,之後十二年,也不曾丟失或贈人。隻是她技藝不好,便少有吹奏的時候。

濮陽細細端詳了這簫一番,而後豎於唇畔。簫聲裊裊而來。滿殿宮人皆屏息細聽。

然而隻是開端一會兒,濮陽便停了下來,宮人疑惑,卻未敢貿然出聲,隻是盡心地侍立在旁。

濮陽嘆了口氣,取手帕細細擦拭簫身,而後道︰“尋一錦匣來。”

宮人看到那白玉簫,心中透亮的,也不問要裝什麼,立即就去尋了。

晉王自濮陽回京便一直處於惶惶不可終日之中。尤其濮陽大手筆地處置了宮人,引來朝內外一片側目。他與濮陽一父所出,晉王自以為對濮陽是有些了解的。她本就是如此張狂之人,絲毫委屈都受不得,此番吃了諸多苦,連命都差點搭上了,如何能不怒?定要與指使之人不死不休。

見自己安插在含光殿中的內宦一個不剩地拔了個幹淨,晉王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若與濮陽對上,阿爹必不幫他,又有二郎落井下石,他定然討不了好,說不定多年心血還將就此付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