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與辦,衛秀便沒再說下去,濮陽心中自有計量。
這便是她今日與皇帝提起府邸之事的由來了。
時辰已不早了,濮陽走入內室,幾名宮娥上前,侍奉她更衣。宮娥動作溫柔而不失麻利,雙手偶有踫到她,也隻覺十分柔軟。
濮陽略一垂眸,便看到一名宮娥將手置於她中衣的衣帶上,預備解開,她的雙手細白柔嫩,指尖靈活有致,帶著些女子獨有的柔情。
濮陽忽然想起衛秀的手,同是女子,她的手便不是如此,修長白皙,指節分明,卻又不是男子那般硬朗,隻令人覺得十分的幹淨舒服。
濮陽看女子的衛秀,比看她還是男兒時順眼的多。幾回相處下來,也覺得頗為相投,更何況衛秀這樣的人,為友比為敵好上萬倍,濮陽就是為自身計,也要對她好一些。
躺到榻上,不知怎麼又想起衛秀說的那句“不勞殿下費心,我在京中自有居處。”
這可是惱了?還是她隻是說實話罷了?
濮陽平躺在榻上,心中搖了搖頭,定然不是實話,何處安置,分明是她自己提起的,結果又說自有居處,當是惱了。
可衛秀之心胸,不像是會將這等顯而易見的頑笑話當真的。
正反都解釋不同。睡意卻自黑暗中漫了過來。
白日奔波,又費盡心神,濮陽合眼,便陷入睡眠,在意識迷蒙的最後一刻,就如醍醐灌頂一般,突然想透了。先生興許隻是羞澀,她也是女子啊,金屋是那皇帝調戲他表姐所言,再如何言語矯飾,都帶著脫不去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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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數日,連日陰雨。
自皇帝那處拿來的契紙上,注明了府邸位置,裏中具體如何,也有幾筆繼續。濮陽細細看罷,便欲帶著人往宮外去親眼見見。契紙中描繪簡略,終究不及眼見為實。
說起來,濮陽行動是十分自由的,隻消她帶足護衛,說明去向,皇帝並不拘束她。這回也是如此。與從前有所不同的是,因上回那一番驚嚇,她出宮時身旁的護衛翻了一番。往日還能微服逛逛,如今是決計辦不到了。
京中土地,稱得上寸土寸金,更何況是臨近皇宮的幾處坊,更是千金不易的。皇帝能選出幾處來與濮陽任她挑,殊為不易。
濮陽一處處看過去,都是極好的地方,多少都需修繕,但格局很不錯。其實,格局不好,濮陽也不介意,拆幹淨了重建就是,橫豎她最不缺的便是金錢。要緊的是地段,與四周所居人家,還有所佔之地多大。
她前世所居府邸也在其中,現下還是破敗不堪的樣子,這是一世家祖居,犯了謀反罪,被夷三族,赫赫揚揚之家,也曾光彩照人,也曾不懼王侯,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祖居也沒官充公。
兼之這也是她亡魂之所,濮陽便不大喜歡這裏。但她仍是來了。
走入正門,隻站在庭前略略站了站,便走了出來。隨行的內宦不解道︰“殿下可是不喜歡這處?”
皇帝選出的地方共有五處,此處是最大的,不但如此,府中還有一泓明秀的池水,最是舒適宜人。
濮陽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淡淡瞥了那宦官一眼。宦官立即低下頭去,戰戰兢兢,不敢再言。
五處走了四處,皇帝精心挑選,就是濮陽見慣了好東西,也不能不贊一聲好。這一來,倒陷入與皇帝一般的為難中去了,不知擇那一處為最佳。
餘下還有一處是在太平坊,坊內還有兩家士族,都是在朝中頗有勢力的,還有晉王住在隔壁坊,王氏也在不遠,不說這些權貴自家甲士僕役甚眾,五城兵馬司巡邏,都會往這一帶多派人手,十分安全可靠。
除此之外,府邸佔地也大,格局亦是工整,但最打動濮陽的卻是,走到深處,讓她見到了一處竹林。
林中似乎有好幾種竹子,單是濮陽知道的便有箭竹、桃絲竹、水竹,不同的竹子有不同的情態,有些修長一些,有些則顯得粗壯,種植時也不是隨意將種子灑下便完了,而是有一定的格局在。這座府邸荒了多年,竹子無人搭理,卻仍生長得鬱鬱蔥蔥,一眼看去,精神萬分。可想而知,隻消稍稍花點心思,便又是一處雅致之所。
濮陽在竹林外看過,又去了別處,見並無什麼缺陷,當即就定下了這裏。
衛秀喜竹,此處正相宜。
她定下了,回去說與皇帝。皇帝當場便召有司,將那處過到濮陽名下。又召工部,令他們畫圖紙來,早日建造。
如此又過幾日,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今年雨水頗豐,淅淅瀝瀝地下了半月,近日更是常有大雨瓢潑,宮中一些道上,都積起水來了。
雨水不足會旱,雨量過多也非好事。皇帝擔心雨久成水,民田恆澇,便與大臣們先行商議對策,若今年果然顆粒無收,該如何應對,賦稅種種都需減免,還派了官員往京郊察看,下詔地方官員做好防澇的措施。
這應當算是周全了,天災不可擋,朝廷能做的,也不過減少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