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如先生所言,無一事不順。”濮陽笑道,還不忘邀功,“府邸是我親選的,裏麵有一片竹林,莽莽榛榛,蒼翠欲滴,雖不及先生這裏廣袤,也別有一番滋味。”

衛秀認真地聽她講。濮陽興致更高︰“我令人在旁修了處院子,與這草廬一般大小,希望能讓先生居住舒心。”

完全無視於衛秀上次說過她在京中自有居處。

衛秀自然是婉拒︰“我京中的居處已派人去收拾了,殿下那裏便不必費心了。”

一定是還在為“金屋”那事生氣,都一月過去了,還沒消,這氣性真是大。換做旁人,濮陽定然就隨她去了,不隨她去,難不成還讓她哄不成?

但衛秀不一樣,自從知曉她是女子,濮陽不但敬惜她的才華,更是對她莫名的好感,還有幾分“她一名女子如何就能做到這地步”的好奇與敬佩。幾重因素加一起,濮陽對衛秀格外寬容,哄就哄吧,誰讓她正要倚仗先生呢?況且也是她比擬不當,忘了金屋更多是象征男女之情,仔細論來太過輕浮了。

濮陽溫柔道︰“先生說的哪裏話?有我在京,怎能讓先生獨居?再者,來日我若有突發之事與先生商議,緊急之下,還得派人去尋你,豈不麻煩?”

她語氣柔和得像水,且還是春日江中暖融融的流水,碧波蕩漾,萬分柔情。她所說話語麵麵俱到,確實在理,可那語氣卻讓衛秀覺得公主隻是純粹哄她罷了。

衛秀便蹙了下眉。

她當日問公主何處安置她,不過是提醒她,她尚缺一處安身之所,當從宮中搬出來了。皇宮雖好,卻終究不便。

她原本就沒有想過要住在將來的公主府,可殿下似乎誤會什麼了。

衛秀便想是否當解釋一二。

然而濮陽見她似乎在想什麼,便以為她仍下不了台,想了想,將眼中的柔和皆散去,變得十分嚴肅︰“先生是在猶豫什麼?倘若事發危急,是一刻都耽擱不得的,與其你遠離我府,不如就住進來,也好便利些。”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說得像真的為正事一般。

可衛秀何其敏[gǎn],她立即就看透,公主確實是為正事著想,但其中似乎還有幾分很想讓她同居的意思。

隻是公主所言在理,再且她已算是公主門客,也不好太過駁她,衛秀便答應了。她想的是與其反對讓公主心生不快,不如應下,也好讓公主安心。

濮陽這才高興︰“如此,我就放心了。”

解決了住哪兒的問題,她們便擺起棋局來。天高氣朗,山中鳥鳴悠揚,端的是悠然愜意。二人都有興致,一麵說著話,一麵落子。

圍棋一開端,是布局,二人皆是心有溝壑,於棋一道,亦是精通,起頭便下得輕鬆,各自一子接一子地落下,口上還說起旁的事。

“聽聞晉王殿下賑災,遭遇不順?”衛秀問道。

對她為何身在山中,卻能知曉這些事,濮陽一點都不奇怪,她早已猜測過,衛秀手下應當有一撥聽用的人在。

“確實不順。”晉王還是分得清輕重的,受災之郡距京師不遠,皇帝又重視,他是不敢用什麼手段的,加之皇帝派了張道之同去,晉王還沒摸清皇帝的意思,便一心隻想著辦好這一趟差使,光鮮地回京去,至於從賑災銀兩中削點勞苦費什麼的,便有些顧不上了。

可惜,並不是有好心便能辦好事的。

濮陽幸災樂禍︰“他能耐不夠,一開始調配人手時出了錯,險些讓一隊兵也跟著埋進山洪中去。底下的人便不大願意聽他,他是抱著要建功的心思去的,怎肯就此偃旗息鼓?一來二去,便耽擱了正事。幸而有張道之在,不致釀成大禍。”

說完,又問︰“晉王如何,阿爹怎能不知?為何還派了他去?”

濮陽猜測皇帝是想為她出氣,或者說,是上次的事讓皇帝心生忌憚,以為晉王不友不仁,為朝廷穩當計,不曾直接處置,但也不願讓晉王在朝中掌權了。

衛秀與她想的一樣︰“恐怕還有借此事考校晉王能耐的意思。”一郡之地尚不能調和,何況天下?

晉王和濮陽有仇,就算沒有放到明麵上,有上回那事,就是不死不休了。濮陽聞此一笑,又起了試探衛秀的意思,想看看縮小了十二歲的衛秀,可有前世的敏銳︰“如此,依先生之見,接下去,阿爹會如何處置?”

“叮——”一子落下,紫檀木所製的棋盤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衛秀又縱觀了一遍棋局,方收回手,道︰“這次賑災當是陛下給予晉王的最後一個機會了。此後,晉王之勢怕要消下去。”

“如何消?”濮陽再問。

衛秀笑了一下︰“陛下還有別的兒子。”仍舊是製衡之道,“我聽聞荊王與晉王甚好。”

前半句與濮陽想得一樣,到後半句,她便愣了一下︰“六郎?”

六皇子荊王,與晉王交好,平日裏忙裏忙外地替他拉攏人心,很是盡心。要他去補上晉王的缺,勢必要先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