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荊王快步離去的背影。

荊王兄才從宣德殿出來,心情喜悅至此,莫非是阿爹與他說了什麼?

想到此處,濮陽便覺不好,立即想到了與衛秀的那一賭約。難不成這便是端倪?

可,不該是如此,有代王在前,阿爹怎會越過他,直接選了荊王?

第十九章

濮陽有前世的記憶,之後十二年的事,她多少都記得。(((手機閱讀訪問 m.ftxs.org )))這便是一個無可比擬的優勢,要知道,多少王侯身死家破,隻因一念之差。

如此,哪怕因她重生許多事都已偏離了軌跡,濮陽仍舊是佔有優勢的。

譬如荊王與晉王這一對兄弟。在濮陽記憶中,荊王為晉王鞍前馬後,從未聽聞有不合。濮陽猶記得當年荊王為晉王頂罪的事。

彼時,晉王與趙王已交鋒十餘年,終於尋到了趙王一個致命的錯處,將他擊敗,成了勝者。朝中大臣皆以為晉王將要入主東宮,成為儲君,陛下卻突然下詔,令時年十九歲的皇長孫蕭德文入朝參政。次後又過不久,晉王往日做下的一件案子被人捅了出來,物證人證齊全,引得聖上勃然大怒,要將晉王治罪。正當晉王走投無路之際,荊王挺身而出,將一應罪罰都擔了下來,換得晉王一身清白,而他自己,卻被降為郡王,逐去封地幽禁了起來。

有這一件事在,濮陽便深信荊王不會不利晉王。她又不是脆弱之人,一遭身死,便以為人人都對她不起,便日日都恐為人陷害,便不再相信人與人間尚有溫情存在。她深信,再如何,人的本性總不會變的。

那一年,著實刀光劍影不停,趙王敗,禁於府邸,滿朝皆以為晉王終要得償所願,誰料竟出了那等事。

說起那事,倒是晉王自身不修德行種下的禍根。早兩年之時,趙王外出遊獵,看上了一美人,那美人是一戶財主家的妾室,趙王為奪人美妾,將那家郎主打成了重傷,擄了美人就走了。結果這事不知怎麼叫晉王知曉,不久又聽聞那美妾誓死不從,竟殉節了。晉王便幹脆將事情鬧大,派人殺了那財主全家,再留下點證據,說是趙王惱羞成怒所殺。有趙王前頭惡行,滅人滿門也真像是他會做的事。趙王大受訓斥,幸而證據存了些疑點,皇帝將他手下一眾爪牙拔了幹淨,便揭了過去,算是保了一保兒子。

可誰知,竟是晉王嫁禍?那財主家並未死絕,留了一次子,被忠心家僕藏了起來,又被匆匆趕來的世叔收留,偷偷藏了起來,兩年後,他尋到了一個機會,通過一位禦史,將喊冤的血書呈上了禦案。

證據齊齊整整地呈了上來,再容不得辯駁。

濮陽至今仍記得陛下憤怒扭曲的麵孔,他一向矍鑠的身形驟然彎了下去,失望、惱怒、痛恨,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抑或是夾雜了世間一切的痛楚情緒。

皇帝一夜之間蒼老的麵容透著老年人的冷寂,他召了濮陽到跟前,說話的聲音冷到了極致,偏生又想對她柔和一些,兩相交雜,竟使人遍體生寒,他與她道︰“晉王無德,當不得大位,我欲以德文為太孫,來日接我之位,將蕭氏發揚光大。七娘,德文年幼,朝中許多事,他不知曉,阿爹卻已年邁,想教他,也不知能撐到哪一時了。若真到了那一日,你要記得,輔佐德文,讓他做一個好皇帝。阿爹能信得過的,隻有你了。”

彼時,她被皇帝的話震驚,久久反應不得,之後,便是一係列的反轉,荊王一力承擔了罪責,力辯晉王之無辜,事都是他做的。皇帝大約是心軟了,迅速的判罰,沒再追究晉王,隻判了荊王,與他之前的怒意相比,這判也判得極輕。

濮陽忙著在皇帝的默許下收攏大權,便沒再關注此事,橫豎,晉王到這一步,也是廢了。

直到過了許久,她才發現,那件事,正是衛秀的手筆。嚴絲合縫的證物,接連不斷的後手,將事做絕,斷人後路,打得人無翻身之地,這種種正是衛秀一貫的作風!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識衛秀的手段,她究竟謀劃了多久?那財主家不過有財罷了,族中無一人為官,別說當權的皇子,就是一縣之長,都能尋一個差不多的由頭破了他家門,而那收留了這家次子的世交也是一般的人家。晉王既要將此事嫁禍趙王,怎能不將這家人口弄清楚,容得人走脫了留下後患?憑世交如何保得次子周全,還留下了諸多證物?而那次子又是如何入京,還恰好就攀上了一位剛正不阿的禦史,更是如此湊巧的這禦史還不是晉王門下之官?

分明是有人一路暗中襄助。

更令人恐懼的是,先生得知了此事,並未立即出擊,而是慢慢的觀察著朝局,等著趙王被鬥了下去,等著蕭德文入朝,在皇帝麵前展露了才華,漸漸站穩了腳跟,才將此事挑出來,一擊斃命。

濮陽就站在宣德殿外,將當年那一波接一波的事回憶了一番。原是去尋晉王與荊王兄弟情深的證明,為自己打打氣的,結果,憶起了先生從無敗績的光輝歷史,反倒越想越沒底氣起來。

她好像,要輸了……

又一回想衛秀斬釘截鐵的那句“若有一人,必得是荊王。”濮陽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