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地掉著冰屑,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我決定跟皇帝去見一次宋褘,因為在看到宋褘的時候,我會覺得暖和。
明明宋褘並不是很陽光的人,但是她讓我覺得有暖意,相依為命的暖意。
她在太陽底下曬畫,畫上很多我不認識的人,我沒見過的房子,她看見跟在皇帝後頭的我,像是十分的歡喜,一朵笑,在陽光下綻放開來,但是聲音裏有很多的傷感,她說:“小四,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我撓著頭皮說:“我……很忙。”
皇帝撲哧一下,笑了——也難怪他笑,大概整個皇宮裏,都找不出比我更閑的了,最忙的人應該是皇帝,他不停地召見大臣,不停地安排一些事,雖然我沒有很靈敏的嗅覺,還是聞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
當皇帝和宋褘在一起的時候,這種氣息就來得格外濃烈。宋褘將畫卷展開在皇帝的麵前,輕聲說一些人的名字,一些事情,我纏在宮柱上,暖的太陽,喈喈細語,讓我覺得溫和安適,不知不覺沉到夢裏,我忽然又回到冰冷的水底下,漫天星光中有個白衣裳的女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太陽還沒有下去呢,宋褘摸摸我的頭:“夢見鯨魚了嗎?”
我搖頭說不是,兀自發了半天的呆,我想我一定得弄明白,為什麼那個白衣裳的女人,她不怕我。
就隻是因為我不吃她嗎?我爹也不愛吃人,可是東海邊上怕他、敬他、畏懼他的人多了去了。
我有個古怪的念頭,如果我能知道她為什麼不怕我,也許我就能找出法子,讓我不那麼害怕巨鯨,又或者可以讓宋褘不再害怕自己的命運。
於是再一次來到那個池子邊上,耐心地等著太陽慢悠悠晃下去,等著那個白衣裳的女人慢悠悠飄過來——雖然天上的神仙都嘲笑夜遊神長得像鬼,不過我得承認,在行為舉止上,這個白衣女子更像一個鬼。
她看見我了。
好象略皺了一下眉,又好象沒有,但是明顯我的存在不足以阻擋她的步伐,她慢悠悠地晃著,眼看就要從我的麵前晃過去,我蹭地一下躥出來,剛剛好攔住她,她掃了我一眼,淡然問道:“你要吃我?”
我……
我鼓起勇氣問她:“如果我要吃你,你會害怕嗎?”
她搖了搖頭,腳步一錯,就要繞開,我跟著橫行一步,再一次堵住她的去路,問:“你為什麼不害怕?你從來沒有害怕過嗎?”
她認真看了我半晌,眼睛裏像是有什麼閃過,如同月光裏湖上波光,一閃就沒了,剩下冷寂的湖水,一波一波上來,又一波一波下去,風平浪靜的背後,不知道有沒有滔天巨浪。她說:“不,我害怕過的。”
“那……為什麼你現在不害怕了呢?”我緊問一句,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就好象抓在手裏的一隻餡餅,隻要一不留神……就會掉進大姐的嘴裏。
像是等了一百年那麼長,才終於等到她問:“你想知道嗎?”
廢話!
“如果你想知道,我慢慢說給你聽。”她轉頭看了一會兒我棲身的湖水,露一個很淺很淺的笑容,她像是很少笑,笑起來也十分的矜持,不讓人覺得那是情緒的波動,仿佛隻是一張麵具,僵硬地戴在麵上。
她並不是一個美人,但是月光下,恍然眉目如畫。
白衣裳的女子叫文君,她把她的名字說給我聽的時候,轉頭來仔細看了看我的表情,當然我沒有表情,名字對我毫無意義,譬如阿貓阿狗……當然,一般情況下,還是不要叫阿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