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九月初,武穆都要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上至王孫公侯,下抵平民百姓,都在慶祝之列。
隻因近幾年邊疆不寧,武穆上下人心惶惶,祭祀之事也消停了許多。
但今時不同往日,武穆外患稍解,四海升平,饒是崇光不願多費周折,可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宗家這次派出去參禮的人是落黑白,想來當局者都很清楚這其中的意思。
非王姓之人,不得臨高堂,賀天地。
去他媽的,我宗澤不也是異姓王嗎?
你捧著這三個靈牌去,誰要敢動你一指頭,我定召集宗家三十萬鐵浮屠踏平蒼梧之巔。
落黑白臨近蒼梧地段的時候,仍在想著分別那一刻並肩王宗澤的話語。
灰袍上已被汗水打濕,迎風颯爽之際也不由得哆嗦連連。
進你這蒼梧還真有些難啊!
想崇光居廟堂之遠,也難怪對外不聞不問,有處理不完的紛爭戰亂。
伴著黃昏的鍾聲,落黑白不禁慨歎,崇光啊崇光,並肩王死了兩兒子,試問你又有幾個兒子能喂飽三十萬鐵浮屠的狂刀?
鍾聲敲響多時,一縷比一縷響亮。
“落爺爺,咱倆還真是臭味相投。我聞著你氣味撒個尿的功夫,竟走了三天三夜哩!”宗嶽斜靠在官道一角的涼亭處,胡亂地扇動著鬥笠。
落黑白見狀,神情一變似要逃遁,但想到周邊四處空曠,躲藏定然是不行的。
當下露著一口參差的牙齒,含笑道:“九兒,你聽話回去行不?”
宗嶽隻是一味地搖頭晃腦。
“別瞎鬧!你想要啥東西,我給你帶上嘛。就算你要後宮佳麗的胸前葡萄,爺爺也能給你弄來,保證讓你嚐鮮。”落黑白說話之際,已然有些慌亂。
宗嶽扣了扣鼻孔,打了個噴嚏,像是有些慍怒,不過一轉眼又笑道:“我要崇光小兒的龍袍擦屁股,你行嗎?”
落黑白提懸的心一下卡在喉嚨,說不出的難受,苦笑著連連賠不是。
“你做不到,就別妨礙我。”宗嶽看他那副龜縮的樣子,不由有些來氣。
真不明白老頭子怎麼會用你這樣的人,白白瞎廢了那身玄妙的武功。
落黑白自知到了這步田地,隻能任由小主子欺負,一味逢迎,含笑點頭。
可聽了他們爺倆的話,心裏總是咯噔亂竄,急忙湊近宗嶽跟前,道:“小九兒,我這次參禮帶上你還不行嗎?不過你凡事得依著我才可以。”
老年人的脾氣上來了,要想拗過去自得有些彎路。
對此,宗嶽可說是心知肚明。
聞聽落黑白打了退堂鼓,頓時心情大好,雙腿環在落黑白的腰間,不依不饒地拔著灰白的胡須,幾經累垮了已近古稀的落黑白。
隻能暗自嘀咕:宗家能不能出來個正常一點的人物,怎麼總是老子隨老子,都是老子的樣子。
主仆兩人登上蒼梧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自是進不了宮,隻好先到驛站歇腳再定。
和落黑白同床而眠的宗嶽,不時問著些古怪的問題。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著邊際,但隱約中處處與朝局有關。
落黑白像是看透世故似的,總是搖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