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之間雖沒什麼正兒八經的鼓瑟吹笙,但前來的嘉賓倒也不少,先且不提那些麵生的離殤,就說寬額大肚的富賈,約莫也有個十來人。
宗嶽初來乍到,眼見酒過三巡後,他們各自倒是相談甚歡得勁,自己倒像是顯得有點多餘,硬生生地回敬了幾杯酒後,自顧自地攬著邙之傲去了外院。
呲呲呲!
黑夜中的紅燈籠下,一位頭發亂糟糟的薄衣漢子,曲折著身子來回掃地。
每一次揮舞都用了很大的勁,不出十來下已是氣喘籲籲,直直站定後,緩緩揮動了袖子,像是在擦汗。
迎著滿麵吃力的垂垂老者的身影,門旁漠然傳來一陣意味深長的歎息。宗嶽回頭自顧,歎息的人卻是莫三娘,遂好奇道:“三娘,你怎麼不多陪會他們?!”
莫三娘微微抿嘴苦笑,從懷中取出一條精致手帕擦拭著嘴角,道:“稟主人,奴家自那年隨王爺起兵後,早已對紅塵酒食沒了興致。”
“再說現在北海的情形,也容不下我等縱懷暢飲!”
宗嶽和邙芝傲盡皆漠然,一時結舌。
北海淩霄王歿後,在王都又先後崛起了昌平王、牧野王、襄陽王等幾個有名望的王子公孫。但有名歸有名,敢和淩霄王一樣站出去血拚反抗的,卻始終是少之又少。
宗嶽望著聽莫三娘談話,轉眼胸口起伏不定的她,好奇心大起道:“淩霄王現在人在哪裏?!”
如果是平常的交流,這種話無疑可算是種不經頭腦的粗鄙之語,但眼前問話的卻是奴才的主子,似乎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掃地的人還在掃地,拖著邋裏邋遢的步伐一會前一會後,整個人就是副心不在焉地樣子。
但就這麼一個平凡的人,卻被莫三娘緊緊盯住。
宗嶽望著眼前胡亂揮動掃帚的滄桑老人,眉關緊縮道:“他不會就是淩霄王吧!”
老人聞言,佝僂的身軀略微怔了怔,但在頃刻間又回歸本尊麵貌,稀裏嘩啦地幹起了本職工作。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雄才大略的淩霄王了。”莫三娘看著眼前的滄桑老人,不禁雙眼紅潤,哽咽道。
宗嶽和邙之傲齊齊對眼相顧,倏地各自又搖了搖頭,心知定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果斷一個進屋,一個出門。
黎明將至,那個撿愛石頭的女孩兒也該出來了吧!
宗嶽在長夜中細想著葉秋江邊那笨笨的舉措,一會失笑有聲,一會又臉色凝重。
這次她會不會和我一起走?!
還有那個三十裏開外的趙飛燕,不知這會道上的風沙是否小了些,但願如此間夜風涼兮才好啊!
巫漠河位於無雙城之北,仲夏後靜謐夜色下的河流簌簌流淌,不急不躁,跟整個王城宛如一個脾氣。
灰白相間的天色下,一個身著天藍色薄裙的女孩正舉手挽著細長的烏發,之後又使勁拖著手在白嫩的麵皮上蹭了幾下,極像是想讓自己清醒似的。
“你這又是何苦哩!”這一切宗嶽都看在了眼裏,黯然感慨之餘,轉眼又露出一絲邪笑,道:“反正這裏也沒人,趁機捉弄一下這個傻姑娘吧!”
說話間,三下五除二地褪去了幹淨白衣,裸露的胸膛上嶙峋的瘦骨分外紮眼。可宗嶽並不覺得自個弱不禁風,反而像是倍加自信似地拍了拍胸膛,滿意地露笑,瀟灑遊入河中。
他剛把半個頭潛入河中,須臾像是被什麼掐住喉嚨似地犯惡心道:“這......什麼味道?!真他娘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