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沙場就是個害人命的地方。
宗嶽見鬧騰氣氛驀地靜了下來,生怕兩人再胡思亂想,笑道:“你們早些歇息,明天咱們趕路去邊陲。”
葉秋本就不諳世事,白天玩晚上倒頭睡,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聽宗嶽發話,登時有了倦意,正欲轉身找地方歇息,卻聞宗嶽又道:“這倆鴿子今夜就交給你吧!”
臨分別前,忽想起一事,囑咐道:“不過......它們可不是什麼石子烏龜,你切莫要隨意扔了。”
葉秋嚶嚀一笑,左右懷裏各抱一隻,宗嶽見之不免白眼翻卷,暗自埋怨長毛畜生比自己好命。
但轉眼看到紅衣美人,這茬便很快拋卻,苦笑:還是飛燕好些,對這毛茸茸的畜生怎麼也撩不起興致。
趙飛燕前十幾年衣食無憂,被父親趙雲卿寵上了天,可天有不測風雲,在趙雲卿畏罪自殺後,括蒼趙家登時樹倒猢猻散,父女天人之絕,姐弟萬裏相隔,夜裏無時不在偷泣哽咽。
如今,聽宗嶽說要去南荒邊陲,漸生一處暖意,可心裏又實不願見趙延武戎馬倥傯,糾結道:“明天我就能見到延武了,是嗎?”
宗嶽點頭,道:“是!”
趙飛燕得宗嶽肯定回答,微微苦笑,轉身之時雙眼已然通紅。
夜風越吹越起勁,涼意也加重了些許。
可宗嶽仍在石階上駐足,不曾坐倒也不曾躺下,一步似乎也不願意移動。
“你為何要騙她了?要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直至夜半三更,武德殿內外燈火相繼而滅,忽然塑像背後閃出一人,苦悶歎道。
宗嶽低頭慚笑,回應道:“七哥!有些事有些話,說了有時候還不如不說的好。”
“梓瀾城一戰,傷亡真有那麼慘重嗎?”
宗恪搖頭,宗嶽雙眼精光登時側漏,卻聽宗恪道:“你也別怪七哥無情。不管他之前是王孫公子,亦或是落難貧民,隻要你扛刀上了沙場,許多事就會顯得很平等。”
“鐵浮屠宇內出眾,並不是他們做了多少豐功建樹,而是他們長刀所過,無不血流成河。”
宗嶽雖然沒聽到他想得到的答案,但仍然靜靜地豎耳朵聽著。原因很簡單,宗恪是宗家人,無論他出家在家,他都能感覺到他心裏一直有家。
宗恪走近宗嶽身前,拍了拍宗嶽屁股後的塵土,輕語責備道:“本以為你也長大了些,誰知道你還是和以前那般放浪!怎麼?無極院的修行還沒讓你成熟?”
宗嶽任由兄長拍土,慚笑道:“你就沒想著回去看看,老頭子是真的老了。他沒事的時候,就會在西苑那顆桂花樹下望著,這些年誰不知他望的是什麼,可哪個又敢或是願意提起!”
咳咳咳!
“我們兄妹十人,能由他一人操心拉扯至此,確實不容易了點。”宗恪聞言,雙手微微一顫,徘徊的步伐已然胡亂,咬牙道:“除我一人外,你們也能照顧好這個家。”
“老大老二戍守拒北城,老三老四功震南荒野陲,老五老六老八與四叔收拾東夷殘局,家裏就你......哎!以後便要多擔待費心些。”
說完,他已遊走至遠處,徐徐步入陰森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