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搖頭苦笑:“老夫一想就該如此!小老弟,裴家和北海邙家還有些蔓藤親戚哩,且容咱們突圍以後,再與你叨擾吧。”
“不敢!”邙芝傲大驚,賠笑道。
但說話間,裴放已緩緩解開背後的大弓,對宗顏深深地鞠了一躬,嚇得宗顏急忙率江淮安下馬還禮,裴放也不推辭,道:“你們閃開些!老夫倒要認認真真會會這些蠻子,射中西北角那個縫隙可算頭籌嗎?”
正當宗顏極力想看清西北角那道縫隙的時候,卻聽“咻”地一陣輕呼,眼前便多了道寒光羽箭,正向西北角人牆而去。
哇!
似是利箭射中了人牆背後的弓兵。
嘩啦!
西北角倒塌成片,紅衣盡露眾人眼前。
此刻,宗顏乃至大大小小的士卒無不對這位風采煥然的老人揚起一絲敬佩,老人不痛不癢地望著眼前亂象,驀地長吸了口氣,暴喝道:“箭指東南!”
三箭齊發。
任憑西戎蠻子手持的護盾多般堅固,但每每與裴放所射出的弓箭相遇,無不轟然倒塌。
眾人見他老當益壯大放異彩,不禁齊齊高歌稱頌,瞬間讓近萬人馬戰意澎湃高漲。
沙場對壘,死傷大半尚能高歌,這該是何等豪邁情懷,宗家浮屠果真不同凡響啊!
刹那間,老人蠟黃的臉色顯出一絲紅光,但雙唇幹裂毫無血跡,裴放骨子裏倏地奔出壓抑了幾十年的豪氣,動容道:“怒風起,波濤卷,九箭箭九破玄黃。西戎蠻子,且看爺爺這招九曲黃泉!”
挽弓搭箭,一個沉穩矯健的馬步立了下去,反手拉開大弓,九支羽箭齊刷刷分布有序在弦,悉數朝中間如同石碑般的盾牆射了出去。
不過與此同時,盾牆狹縫中也射出了一簇羽箭,與那九支羽箭不期而遇,但功力畢竟及不上武林前輩,紛紛斷折落地。
但也不免有鑽了空子的,其中一箭被宗顏擊偏了方向,另一支被劉勁陽反手卸去勁道接下,隻留最後一箭穩穩地射穿裴放右臂。
頓時,鮮血如注。
宗顏大驚道:“快找軍醫!”
卻被搖搖曳曳的裴放攔住,裴放顫巍巍地啟齒道:“殿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快趁著蠻子氣勢大亂之際,率部下突......圍吧!”
一言落盡,人已如薄紙飄飄然落在劉勁陽的懷裏,劉勁陽亦是獨臂難支,徐徐蹲在黃沙灘旁,並指探在裴放口鼻處,隱隱發覺他仍有微弱呼吸,不禁大喜道:“殿下,還有救!你們快殺過去,我在此處守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邙芝傲見宗顏有疑難之色,登時對身邊這些親信喝道:“成敗在此一舉,殺!”
士卒們也按捺不住手中長槍,躍躍欲試,宗顏不禁皺起兩道濃眉,妖刀一揮喝令道:“殺出一條血路,咱們回頭再飲西戎蠻子的血,以慰戰死的兄弟在天之靈。”
刹那間,不管是早前的離殤還是青雲寨的兄弟,盡皆與宗家同仇敵愾而起。
巫漠河漲漲落落,流水聲隻聽得斷斷續續河畔,戰鼓牛角齊放,又是一回淒寒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