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配邊疆,”帝江整整衣襟,動動脖子,“讓他們去聖島吧。”
“這?”白羽道,“亂臣賊子,按法該處以車裂之刑。”
“將他們發配到聖島,明日啟程。”
“臣遵旨。”白羽行禮,退出大帳。
帝江瞥著公文,卻完全看不進去。環顧這帝王大帳,隻有他一人獨坐其中。
坐在奔霄對麵的女子,紅了眼角,泫然欲泣。雙方父母對視一眼,剛才還好好的呀。他們出去一炷香的時間,想讓兩人單獨相處一會兒,怎麼原本含羞帶怯的姑娘,變得一臉怨懟。
“爹娘,咱們走吧。”那位小姐穿著繡鞋的腳,就踏出了門檻。
顓屏羽跟了出去,“薑小姐,怎麼了呀?”
“女兒啊,他欺負你了?告訴爹娘,我們給你做主。”薑夫人瞪著門裏,這還沒定下來呢,自己閨女再漂亮,想怎麼樣也得先成親啊。
“薑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兒子要真欺負了她,早高興死了,要什麼聘禮都雙手奉上。
薑小姐又瞥了眼屋裏,委屈地說,“令公子根本看不上我,自進屋都未正眼瞧我。我問他,他才丟給我幾個字。而且,我在他身邊覺得好冷好冷,我好害怕!”說完,哭著跑了。
薑氏夫婦趕忙去追自己寶貝女兒。
顓屏羽氣不打一處來,嚷嚷著,“說說這是第幾個了!數不清的姑娘,個個都讓人踏破門檻。你倒好,全給我嚇跑了!”
“我每位都以禮相待,她們拒絕我,與我何幹?”
顓屏羽氣得手抖。是,奔霄從未主動拒絕過,每次都是姑娘一見他滿麵紅雲,相處片刻,哭喪著跑出去,然後告吹了。
那個在赤天京各路名門小姐中溫潤謙和,周旋的遊刃有餘,勾起唇角,就俘獲女人心的濁世佳公子,怎的變成個冷麵修羅。
顓屏羽無力地問,“沒有一個看起來順眼點兒的?”
“她們好像原野上的草,有什麼區別。”
太初十年,六合帝廣修棧道水利,讓天下通達。
顓靈運來到帝江麵前,笑嘻嘻地轉了個圈。“聖上,您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帝江放下朱筆,搖搖頭,看不出有何不同。
顓靈運擺弄紅色為主,黑色黃色為輔的禮服,有些氣餒。“我穿的婚服,您這都看不出來!”
“你穿婚服做什麼?”帝江又拿起朱筆,繼續批示。
顓靈運氣得跳腳,“今天五月初一,我們已經成親十年啦!”
十年啦,還是該說,又是十年。帝江思緒飄飛。
記得他穿過兩次紅衣。
第一次在好多年前,自己成了他的戰俘,他卻邀自己在春日裏策馬奔馳。他是個低調內斂的人,說話做事穩重含蓄,紅衣穿在他身上的張揚,與他矛盾又貼合。就像他本是桀驁冷峻的長相,卻總帶有一抹溫柔笑意。他牽著馬,站在柳樹下,綠色的柳條拂過他深紅色的發,看我走近,那雙深沉的眼睛閃耀出光彩,裏麵的喜悅那樣單純。
第二次,便是十年前。自己在通天塔低頭望去,於千萬人中一眼看到了他。或許是因為他所穿的華美的紅衣,或許是因為他超脫眾人的身姿,或許是因為自己感受到那熟悉的目光,又或許什麼都不因為。我於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你,需要什麼理由嗎?就像無數次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走近,你還是可以頭都不抬地說,“帝江,你看看這樣還有什麼不妥?”
“聖上,你怎麼在奏章上亂畫?”靈運湊近說。
帝江回神,手下的奏章已讓他畫的麵目全非。他淡定地把這卷奏章放到一邊,“你與娘家聯係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