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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國聯軍占領天津後，聯軍士兵光顧妓院
舊天津俄租界始建於一九OO年，彼時八國聯軍入侵中國，清朝皇室回京之後，其他七國軍隊退出中國，俄國軍隊賴在中國不走，要在天津租借一方土地，為他們的僑民建立一處永久居住區。清政府無能，地方由著人家挑，區域由著人家劃，就在天津海河西岸，俄國人劃出了五千四百畝地界，租期九十九年。自此天津有了俄租界，俄國在天津有了一塊海外領地。
一九一七年俄國爆發赤色革命，俄國革命領袖列寧信仰一切權利歸蘇維埃，中國沒有蘇維埃，列寧宣布放棄所有海外領地，將天津俄租界交還中國。隻是那時中國政府不懂何謂主權，交回來也就交回來了，原來俄租界裏的事還由俄國人自理，中國政府就當沒這塊地方似的，不知道自己身上還長著這麼一塊肉。
俄國爆發赤色革命不久，大批俄國難民擁入中國，一支俄國難民大隊穿過西伯利亞進入中國，浩浩蕩蕩到了哈爾濱，沒多少時間俄國貴族將哈爾濱改造成了東方小巴黎，為俄國貴族營造了一塊海外天堂。
難民越來越多，哈爾濱住不下，後來的難民就擁入了北京，北京不是外國人住的地方，俄國東正教教主告訴他們的同胞說：“天津有個俄國租界，現在列寧同誌不要了，中國政府還沒有接管，你們到那兒住去吧。”如此天津俄租界來了新僑民，俄國貴族相繼住進了天津俄租界。那時候天津的房子可是便宜極了，英租界一幢小洋樓，隻賣到幾千元銀洋，當時銀元和中國貨幣的比價是1：1，幾十年後，當年買一套天津英租界小洋樓的錢，隻能買小洋樓門外那隻垃圾箱了。
俄國貴族帶著仆人，帶著咖啡具，帶著唱片，帶著私家樂隊來到天津，一時之間，天津俄租界繁華起來，大街上美女如雲，餐廳、舞廳相繼開張，天津成了俄國貴族的天堂。
民國時期，僑居天津的外國人在猶太人俱樂部聯歡
俄國貴族不是空手離開他們家園的，能帶出來的金銀細軟，都帶出來了，到天津落腳，俄國貴族家家有銀質咖啡具，有鋼琴，有馬車，有仆人。為滿足俄國貴族的生活需要，天津有了俄國麵包房，有了俄國大菜館，還建起了東正教堂，好在俄國貴族也不思念家鄉，天津俄租界除了沒有涅瓦河之外，俄國人需要的東西樣樣都有，天津俄租界成了小俄羅斯了。
天津人看到俄租界的繁華，紛紛跑到俄租界來做生意，各種各樣地道的俄國用品，擺滿了天津人開的商場，從純正的俄國咖啡到真正從俄國運來的酸黃瓜，應有盡有。很快，天津俄租界就變成比真正的俄羅斯還俄羅斯的一方地界。
天津俄租界，占地百餘頃，對於土地廣袤的俄國來說，不過是一處地主莊園，隻是如今俄國貴族們失去了土地，能夠在異國他鄉找到一方站腳的地方，真還要感謝他們的舊日皇帝。到底這裏沒有赤色革命，沒有恐怖，革命黨不會把他們抓去殺頭，不會把他們送到西伯利亞，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俄國貴族已經非常滿足了。
俄國貴族也知道隨遇而安，找到了落腳之地，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築屋，先建起俄羅斯住房。天津沒有木材，就用石頭代替，石頭比木材還好，牆壁五十厘米厚，冬暖夏涼，關上門，聽不到馬路上的聲音，好在從家鄉帶來了琴師，晚上公爵太太小姐圍著壁爐坐在客廳裏，依然可以欣賞柴可夫斯基的奏鳴曲，果然其樂融融。
白天，俄國貴族十時起床，梳洗停當走出家門，外麵有麵包房、咖啡屋；俄國貴族離不開鮮花，俄租界每天有從歐洲直接運來的鮮花；中午有俄式大餐，有俄式浴室，還可以拉出自己帶來的駿馬，在俄租界草地上恣意馳騁。住在天津俄租界，和住在聖彼得堡感覺完全一樣，難怪俄國貴族們揚言，他們在天津建立了一條涅瓦大街。
隻是，好景不長，中國沒有人養活俄國貴族，到了第三年，俄國貴族落魄了，窮了，沒飯吃了，好在俄國貴族還帶來許多生活用品。最先拿出來換麵包的是俄國毛毯，俄國毛毯厚，保暖，很受中國人歡迎，俄國貴族也不會做生意，出價就賣，一條重達五公斤的俄國毛毯賣到一籃子麵包的價錢。自此，天津有了一句俗語：“大老俄賣毯子——給價兒就賣。”
頭一批毛毯賣完了，再賣什麼呢？肥皂。俄國人好像會做肥皂，他們也有香水，俄國貴族做的肥皂，比中國香皂廠出的香皂便宜，從此天津又多了一句話：“大老俄賣胰子——香。”
天津俄租界東正教堂
毛毯賣光了，肥皂也賣光了，最後賣皮鞋，大老俄們到了把任何東西都拿岀來賣的時候了，最後什麼可賣的東西也沒有了。俄國貴族還要吃麵包，還要喝咖啡，賣什麼呢？大老俄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也選擇了全人類最後一條活路 賣女人。
先是俄國姑娘下舞廳表演。那時候中國人還沒有發明“三陪”這種職業，俄國姑娘受過良好的教育，會跳芭蕾，她們下海到舞廳表演，很是讓中國人開了眼界。中國人沒看見過芭蕾舞的小舞裙，真有看著短舞裙在麵前轉來轉去，暈死過去的；俄國姑娘還把一對鼓鼓的奶子繃得山頭一樣高，顛顛地讓中國人看得眼前冒火星，就聽見“啊”的一聲，一位德高望重的七十歲天津賢達，暈倒在桌子底下了。
再後來俄國姑娘開始陪舞了，讓你緊緊地抱著，大奶子用力地壓在天津爺們兒的胸口前麵，真有跳直眼兒的。那一陣，天津花街柳巷不見人影兒，有錢的天津爺們兒都找俄國姑娘跳舞去了。
為了活命，俄國貴族想出了辦法，後來叫便民服務。天津有個起士林餐廳，專賣西餐，俄國貴族每天早晨等起士林餐廳一開門，就進去選個座位，要一杯紅茶，坐在角落裏等生意。有的天津爺們兒愛玩兒俄國姑娘，也早早地來到起士林餐廳，好在大家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天津爺們兒看一眼貴族，俄國貴族看一眼天津爺們兒，對上了暗號。俄國貴族走過來，交給天津爺們兒一張小紙條，天津爺們兒把一遝錢交到俄國貴族手裏，然後天津爺們兒走出起士林餐廳，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一幢樓房，保證貨真價實，絕對俄國美女，按照紙條上的規定，在規定時間內讓你銷魂，時間一到，請你滾蛋。
光做野雞生意還不足以維持俄國貴族們的生活，效仿歐洲風習，俄國貴族開設了俄式妓院，天津人稱其為俄國窯子。
俄國窯子，開設在俄租界內的謝家胡同，中國人厚道，知道叫窯子有損俄國貴族尊嚴，就直呼謝家胡同。彼時，逛謝家胡同成了天津紈給子弟的一宗樂事，北京八旗子弟，有的都跑到天津來逛謝家胡同。
天津舊俄租界謝家胡同的俄國窯子，沒有留下一點文字記載，更沒有留下一張照片；那麼多懷舊的文章，沒有一個字回憶俄國窯子；那麼多的文學作品，也沒有給俄國窯子留下一點藝術描寫。俄國窯子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
去過謝家胡同的老紈等子弟們不會承認自己曾經是那裏的嫖客，沒見識過謝家胡同的人，更說不出那裏麵是個什麼情形。謝家胡同隻留下一個壞名聲。
也是本人有幸。一九五七年後，我被送到農場“重新做人”，農場裏有一位留用人員，他不是“右派”，他說自己不配當“右派”，他是個老紈綺子弟，姓王，其貌不揚，也沒有曆史問題，沒參加過國民黨、三青團，更不是軍統、中統特務，他就是一個花花公子。
新中國成立前，他玩兒到三十歲，什麼好玩兒玩兒什麼，玩兒遍了天下所有能玩兒的地方；新中國成立後也參加了工作，審査時交代個人情況，不好了，立即送進農場，也沒有任何罪名，就是到農場勞動。勞動幾年，改造得差不多了，認識到了自己過去的荒唐，樹立革命人生觀，農場放他出去，沒有地方收留他，隻好繼續留在農場，不改造了，算留用人員。有工資，每周勞動六天，參加各類會議，聽文件傳達，參加小組討論，每周進城一天，可以去吃館子、看電影、聽戲，完全自由人士；城裏沒有家，晚上回到農場，還帶回來一小瓶老酒，自斟自飲，活得好不愜意。
這位老兄和我要好，他也喜愛文學，知道我是因為寫文章犯的“事”，對我另眼看待，一次聊天，他告訴我，當年，他是謝家胡同的常客。
“唉呀，可糟了錢了。”
謝家胡同是原來俄租界裏的一條胡同，百多米長，裏麵十幾戶人家，俄國僑民遷入俄租界，謝家胡同的原住民被強迫遷出，原來謝家胡同的地方建起了幾幢別墅。幾戶從俄國避難來天津的俄國貴族住進了這幾幢別墅，和所有的俄國貴族一樣，沒幾年時光，他們奢華的生活用光了、賣光了從俄國帶來的財產，賣光了所有的東西，最後賣了別墅，成了流浪街頭的窮老俄。
謝家胡同的別墅被精明的俄國人買過來之後，成立了一個私人俱樂部。隻可惜能到這處私人俱樂部來享受生活的俄國人越來越少，許多非俄國籍的洋人開始被介紹進這處私人俱樂部來，其中還有許多中國人，經營者以此維持著這家私人俱樂部的生意。
俱樂部不能光“俱樂”，客人們也不會光坐著喝咖啡，更不可能光聽音樂、欣賞名畫，俱樂部成員本來都是聲色犬馬之輩，俱樂部沒有點勾魂的東西，他們是不肯把錢交給俱樂部老板的。
於是，皮肉生意開始成了這家俱樂部的經營項目，一大批俄國貴族出身的女性來這裏出賣肉體，早已厭惡了肮髒中國妓女的嫖客們，爭相來看天仙般的俄國姑娘。俄國姑娘會彈鋼琴，會跳芭蕾，會唱優美的歌曲，一時之間，中國妓院門可羅雀，而家胡同的生意立馬火起來了。
那位親曆過謝家胡同的花花公子後來向我描繪說，謝家胡同，初看就是一處大莊園，別墅裏安靜異常，自己一個人來，你簡直不敢往裏麵走，院裏有草坪花圃，樓裏燈火輝煌，走進大廳，四周一圈圓桌，沒有人招待你，更沒有人拉扯你，隻有一個老人給你送過來一杯咖啡，這杯咖啡是不收費的，過一會兒，表演開始.你盡可以看俄國姑娘彈鋼琴、跳芭蕾舞，看得高興了，招呼一個你中意的姑娘坐過來，這時候你就開始花錢了。
俄國小姐是不收費的，她們隻希望你請她喝一杯雞尾酒。喝杯雞尾酒，不算敲你竹杠吧？好說好說。隻是，能光看著俄國姑娘喝雞尾酒嗎？你也來一杯吧。於是一杯一杯地就開始了。
就算你光喝了幾杯酒，什麼要求也沒有，臨走時，大台送過來賬單，你就掏錢吧。沒點兒道行的，下次再也不敢登門了。
俄國作家庫普林的長篇小說《亞瑪》，寫的是俄國妓女的悲慘境遇。天津謝家胡同裏的俄國妓女，和那裏的妓女一樣，一個個美如天仙，她們靠賣身生活，和牲畜無異。
俄國窯子和中國妓院不同，人家不講“拉鋪”，你有了興致，隨時拉著坐在你身邊的俄國姑娘走上樓去，每一位俄國姑娘有一間屬於自己的休息室，走進這間休息室，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一番雲雨之後，俄國姑娘陪你走下樓來，繼續為嫖客唱歌跳舞，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此時再有一個人拉她，她又陪那位嫖客走上樓去了。
有的嫖客胃口高，不滿足於這類低級服務妓女，再往上走上三樓，那就另是一番景象了。
三樓，類如現在的貴賓區，國際上通行的VIP區，嫖客各有自己的姑娘，這類姑娘不接待一般嫖客，屬於專用類型。承包下這類妓女，定時交納巨額嫖資，一旦交不出來，就要如王金龍公子那樣被拒之門外了。
一九四二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占領軍進入租界，西方僑民被送往山東集中營，謝家胡同消失。直到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美國兵登陸天津，一夜之間，謝家胡同恢複營業，從此又開始了長達一年多的極盛時期。
好景不長，一九四七年內戰爆發，先是東北解放，隨後國統區經濟崩潰，有錢人急著南遷，窮苦人日月艱難，謝家胡同的生意很快就冷落下來了，俄國人沒有了生意，溫飽無著，天津俄國僑民的境況實在讓人不忍目睹了。他們不會乞討，又不會勞動拉車，每天就是在大街上逛。有的俄國人攔住學生，求賣一本俄文書，絕對精裝，可惜那時的中國學生很少有人能讀懂俄文書；還有的俄國人站在街頭，求賣一條圍巾，求賣一件餐具，他們已經窮得什麼可賣的東西都沒有了。
一九四九年天津解放，軍政府把俄國僑民和窮苦市民一起列為救濟對象，他們吃飯穿衣有了基本保障，總算不至於餓死了，隻是不允許他們從事不正當職業。許多俄國僑民參加工作，和中國老大娘們一起糊紙盒，在打蛋廠做工。中國政府向他們宣傳，現在蘇聯是何等的富足，蘇聯政府也下令要他們回國，隻是他們不肯回去，向中國政府提出想去澳大利亞，但中國政府不給簽證，三方僵持了好幾年。後來蘇聯政府強迫命令中國俄國僑民全部回國，中國政府也強行遣返俄國僑民回國，隻是這些俄國僑民就是不肯回蘇聯，他們寧肯餓死，寧肯坐大牢，也不肯回蘇聯。
到了一九五六年，蘇聯政府的態度更為強硬，要求中國政府停止對俄國僑民提供就業機會。立即，中國工廠及其他一切單位辭退了俄國僑民，斷了俄僑的生路。然後，蘇聯領事館向俄僑發放生活費，每人每天三角錢，必須每天去領。天津的蘇聯領事館就設在原俄租界內，每天早晨，俄國僑民排成長隊，一個一個進去領取生活費，一戶人家來一個人，自然是一家之主。我看到過那種景象，這些俄國僑民都已經老了，拄著手杖，彎著腰，一聲不吭，就是默默地往前走，走進領事館不多時走出來，手裏捏著幾角錢。他們大多是三口之家，老俄僑拿著這幾角錢，並不回家，徑直走到起士林餐廳，找到一個座位，要一杯紅茶、一塊麵包，路上買一張報，如此，一直坐到晚上。
老俄僑拿著一家人的生活費，一個人坐在起士林餐廳裏喝茶。他的妻子女兒怎麼辦呢？老俄僑才不管，由她們自己想辦法吧。她們能想出什麼辦法弄到一天的麵包和咖啡呢？那時天津也亂，找什麼便宜的人都有，如此那些俄國僑民才沒有餓死。
後來呢？
後來還是強行將他們驅逐出境了。俄國僑民離境前賣掉了一切東西，老俄租界家家門窗大開，隨便什麼人進來，隨便你看中什麼東西，隨便你給多少錢，放下錢拿上東西就走，他們還將你送到門外，連聲說“斯巴西巴”（謝謝）。
那一陣，有的天津人在原來的俄租界撿了不少的便宜，一架鋼琴，幾十元錢，可惜天津人把鋼琴買回家當案子用，把琴鍵拆下來，再打上幾條橫板，放在廚房正好是一個碗櫥。天生我才終有用嘛，也算物盡其用了。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天津舉城歡慶，市麵上傳來消息，說是國軍接收大員即將抵津，連夜，市民們趕製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第二天，天未明，成千上萬的人就聚到大光明碼頭，迎接國軍登陸。
等了一天，什麼也沒有等來，遠遠地看見河麵上出現了小船，眾人一片歡呼。漸漸地小船駛近，原來是一隻小漁船，大失所望，人們繼續向遠處張望。
自然也有人解釋，日本投降，國軍遠在重慶，就是立即派人北上，至少也要十天，大家不要著急，過幾天再來等候。
等呀等呀，大光明碼頭每天都聚集成千上萬的民眾，還是什麼也沒有等來，一直等了一個月，天津滿城三一部隊逞威，還是沒有等來國軍。
一個多月之後，突然傳來消息，大光明碼頭駛來了美國軍艦，呼啦啦人們往大光明碼頭跑。果然美國軍艦到了，船頭上飄著青天白日旗，船曜上插著星條旗。一定是接匝人員到了，市民們立在碼頭上歡呼，軍艦上站崗的美國兵也向下麵的市民揮手，果然一片光複景象。
消息不脛而走，沒有多少時間，大光明碼頭就被歡迎盟軍的市民擠得水泄不通。隻是美國軍艦隻在碼頭停著，也偶爾看見有吉普車從軍艦裏開出來，坐在裏麵的美國軍官也不和市民打招呼，一下開走，據說是找日本軍方談判接管事宜去了。
就如此，美國兵在軍艦上，市民們站在碼頭上，相持了一個星期°終於到了周末，下午，軍艦甲板上出現了美國兵，排好隊，過一會兒，艦長出現了，手裏搖著指揮手杖，似是檢閱他的戰士，戰士向他敬禮，艦長走到戰士麵前，給這個整整軍帽，給那個整整衣服，然後一聲號響，軍艦落下舷梯，美國水兵像衝出籠的小鳥兒一般，呼啦啦跑下軍艦來了。
自然，市民們擁了上去，要和盟軍水兵親密接觸，更有自視會說美國話的精英跑到市民前麵，要為美國水兵和天津市民做溝通橋梁。
20世紀初，駐津的美國大兵
誰料，美國水兵根本不理睬歡迎他們的天津市民。美國水兵用力地將擁過來的市民推開，以百米速度向市區跑去，跑過大馬路，東瞧西望，突然發現路邊有觀望熱鬧的女子，一步躥過去，躬下身子提女子的褲角。這一下，天津好漢火了，找咱天津姐們兒的便宜，立即有人過來就要幹涉。美國水兵忙著解釋，嘟嚕半天美國話，也沒人聽得懂，看樣子似是也不想做壞事，且看他如何動作。
突然路邊一個美國水兵發出一聲喊叫，呼啦啦所有美國水兵都跑過去，原來，一個美國水兵在路邊發現一位年齡大些的天津老太太，提起褲角，一雙小腳，美國水兵十分激動。在開往中國的路上，他們得知中國女人裹小腳，水兵商定，到了中國一定先看看小腳是個什麼樣子。如今終於看到小腳了，美國水兵高興得大喊大叫，幾百個水兵圍上去，更有人舉起照相機，啪啪地照相，立即又有人掏出美金，強往天津老太太手裏塞。這一下，天津老太太嚇壞了，天津好漢也衝了上來，把美國水兵推走了。
光看見女人小腳還不算完，美國兵還要給親人們帶回去中國記憶。女人的小腳自然最有特色，但小腳再奇特，也是長在人的身上，你總不能把小腳帶回去。到底美國兵聰明，你想呀，既然有小腳，一定有小腳鞋，於是美國兵一路瘋跑，跑進天津大小鞋店，買小腳鞋。
小腳鞋，如今的年輕人沒有看見過，回想起來，也有點工藝品的味道，小腳鞋大號的長二十厘米，小號的十多厘米，後跟圓，前頭尖，活像是一隻粽子。一九四五年，中國老太太中還有小腳，但到底時代進步，四五十歲的婦女，小腳已經不多了。鞋店裏賣小腳鞋，備貨不多，最大的鞋店，能備上三雙小腳鞋，已經就積壓了。
美國兵買小腳鞋，半天的時間，全天津的小腳鞋就供不應求了。最先鞋店夥計也不明白美國兵何以對小腳鞋如此熱衷，美國兵來買小腳鞋，還是按平時市場價錢賣，過些時間，看見美國兵買小腳鞋要多少錢給多少錢，一時之間，小腳鞋由原來的一元錢一雙，漲到一百元一雙，而且絕對斷檔，全天津再也買不到一雙小腳鞋了。
1926年至1929年，美國將軍史迪威曾任駐津第十五步兵團營長
這一下，美國兵失望了。有聰明人向鞋店預訂，鞋店答應過幾天來取貨，先交訂金。交訂金也行，要多少錢交多少錢，隻要買到就不虛中國一行。
自然，天津人不會比美國兵的智商低。第二天，專賣小腳鞋的小攤，就擺到大光明碼頭來了，而且質量好、花色齊全，鞋店裏一百元一雙，攤上十元錢一雙，美國兵看見了雀躍歡呼；但是，不到周末，美國兵不許上岸。也好辦，天津人發明了做生意的辦法，我把小腳鞋扔上去，美國兵把美元用繩兒係下來。不到半天時間，小販帶來的小腳鞋全賣光了。下午，又一批小腳鞋擺出來，而且價錢降到一元錢一雙，如此一批比一批好看，一批比一批便宜，賣了一個星期，美國兵每人至少買了兩雙小腳鞋，小腳鞋再沒有人買了。前麵賣小腳鞋的天津人得了便宜，後來跟著進貨的天津人可上了大當。積壓下大批小腳鞋，賣給誰去呀？
後來，又來了更聰明的生意人，把小腳鞋買下，運到西北農村，那裏纏足的女人還很多，隻是你進貨時五角一雙，賣給他，連五分錢都不要。不少天津人都賠了錢。
美國海軍的軍規也怪，星期五下午，水兵離艦上岸，要到星期日下午才回艦，回來早了，飯堂不賣飯，水兵要在市裏住兩夜。其實艦長也知道，這些水兵在中國沒有親人，但他絕對不幹涉他的戰士住到什麼地方去。自由、人權，就是這樣糊塗。
美國水兵上岸之後，晚上要去逛街，然後吃飯；入夜之後去舞廳，在舞廳泡到後半夜，然後再找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酒吧去喝酒。美國兵不喝中國酒，他們喝啤酒，喝威士忌。好在天津本來就是一個洋場，洋貨有的是，足夠美國兵們痛快一陣子的。喝得酩酊大醉，從酒吧出來，還得找個地方去睡覺，又不能倒在馬路上睡，馬路上有美國憲兵，專管美國兵，有了違紀行為，帶回去，要受處罰。
於是，應運而生，天津出現了一批專門接待美國水兵的女郎。這些女子，每到星期五下午，就雲集大光明碼頭，等待下船上岸的美國水兵。她們自己也不去拉人，派一幫小孩子替她們拉人。看見美國兵走下船來，小孩兒立即就走過去，用生硬的英語說“one dollar a beautiful girl\"（一個美金一個漂亮姑娘），美國兵一聽愣了，世界上哪裏有這樣便宜的妓女呀？自然就隨著小孩兒走到馬路邊兒去了，果等一個漂亮的女子，一步搶過來，就把美國兵拉走了。當然美國兵要付一個美但這個美金不是給女郎的，是給拉皮條小孩兒的。
1924年至1927年，美國將軍馬歇爾曾在駐津美軍第十五步兵團任中校執行長，是個高級美國大兵
美國兵被女子拉走之後，先是吃飯喝酒，然後泡舞廳，住進賓館，第二天逛街購物。美國兵不知道天津的情況，女郎們要什麼就給買什麼，兩天的時間，錢花光了，等到星期日下午歸艦，腰包裏已經空無分文了。
美國軍艦，士兵吃飯自理，沒有錢，明天的飯就沒有了。怎麼辦？岸邊有中國人借錢給美國兵，當然是美金。要錢嗎？借多少？夠一個星期的飯錢。自然有條件，也不能等你下星期再還我，下星期你上岸登陸，裝不認識我，怎麼辦?再說天知道下星期你上岸不上岸，當場要談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