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2)

而也在這段時間裏,一個念頭萌生,而由隱約逐漸變得清晰。

再隔兩日,離那晚就滿一個月了。雪沒有再下過。江南的春,已在這段期間緩緩綻放了開。刻下的他身子大致已恢複得差不多了。白冽予解帶更衣,而在瞧見光裸的肌膚之時,緩下了動作。

指尖,觸上了平滑如昔的胸口。青龍所留下的痕跡,如今已不存分毫。

他的身子除了那盡斷的經脈外,一切都已恢複如昔。肌膚之上連一絲可以引爲戒的傷痕都沒有。

然而……能否順利恢複經脈才是關鍵。如今他唯一掌握到的可能是聶曇。爲了恢複經脈,他即使不拜聶曇爲師,也得央著他將那本古籍借予自己。這幾日聶曇對他的態度依舊十分溫柔,甚至隱隱有了幾分寵溺,在同他談起醫道之時更是對他贊賞有加。且上回問起有關恢複經脈之事時,聶曇似也有意相助。如此看來,從此著手,應是能有幾分希望吧?

隻是……目光微微凝起。如果不能恢複經脈,他除了一顆或許勉強能稱上聰慧的腦袋之外,又能有什麽用?爲了不成爲山莊的負擔,他勢必不能遠遊。腦海中驀然憶起母親提過的萬年雪。心思瞬間沈了,淡冷目光輕染上一層深幽。

——如果他有那個天份,是否他可以拜「醫仙」聶曇爲師?若是經脈恢複無望,便就此跟著他習醫習藥,也未嘗不是個辦法。聶曇醫術貫絕天下,對「藥」的造詣亦是不凡。自古少有兼而並精者,多精於一,而略通於另者。而今既有此人兼精二者,便是隻從他身上習得其一,也是自保有餘。

江湖上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意殺神醫。每天在刀口上打混,誰摸得準下一刻不會出事?

這樣的念頭他考慮已久。而決定早已呼之欲出。

指尖緩緩結上衣帶。一身素白,清冷一如容顔。整好衣裳後取來孝服更上,銅鏡裏的他一派澹然,彷佛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雙眸斂起,唇角一揚,勾勒出了一抹淡笑,卻旋又一改,化爲一抹深愁緊鎖眉間。

本隻是嘗試,沒想到他……竟連作戲都可以如此輕易。

他才九歲不是?即使出身富貴之家,即使身爲江湖四大勢力的繼承者之一,不久前他還隻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如今卻已是兩般。

他的心思,已無法再回到以往的單純了。自己發現了這點,也因而更覺得悲哀。

若眞要說……他連麵對那溫柔的老者時,也都用上了心計。

所有的表情在瞬間一齊斂下,恢複成原先的清冷。內心彷若一池寒潭,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