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郡胡洛真把桶提出去,又要鎖上門走出去了。一次一次痙攣席卷虎兒的小腿,抽搐著,她幾乎尖叫起來,她要按術數算出的結果去做嗎?萬一是錯的怎麼辦?她在人堆中發著抖。每塊肌肉都在疼痛。
希望就要穿門而去了,外麵那樣金燦明亮。虎兒仿佛身處黑地底層,一想起過去曾有過的短暫而珍貴的自由時光,她就想發狂吼叫。
她不願再不停的逃避,在驚恐中度日。
包邊的木門擦過地麵關上發出隆隆的聲響。於是,她徹底告別了軟弱,她叫住胡洛真說:“帶我去見乞魚提,我願意服待他。”。四下的人可嚇得打哆嗦,泄了氣兒。虎兒說:“別怕!快加一把勁,就成功了。”大夥兒咬咬牙,又緊張地挖起來。忘了渴,忘了餓,也不知哪兒來的氣力,一會兒就挖通了。
“等我出去了再逃。”虎兒說對她們說。
半個時辰後,乞魚提讓人把莫折虎兒帶上來,依然坐在他那馬紮上提著刀斧打磨,他那爬蟲類似的眼睛在亂發下掃過來,向虎兒瘂聲道:“你肯服軟了?”
乞魚提跟他說話的態度,跟先前完全不一樣:他先前待虎兒十分威嚴,虎兒對他也相當倔傲,但這回虎兒服軟了,說願意服待他。他人便和緩多了,語氣也沉緩些,唯一不變的是:他仍大刺刺的架腿開叉坐在檀木胡床上,似一隻巨大的蜘蛛已結好了網在等食物自投羅網。
他人很高,個子很長,至少有七尺高,身形極雄壯,一雙手也特別長,不但垂手可逾膝,甚至可以沾及腳踝,虎兒看著他的影子蜷在矮矮的胡床上,覺得他倒是像猿猴多於像是一個人。
虎兒穿著黛綠色的襦襟,開弧領繡亮碧色花線,露出一截脖子,整個軀體被帛帶,圍裳,條紋間色裙,層層相疊的“纖髾”,裹得密密麻麻的,但仍是讓乞魚提感覺到她那勻美的身材,曲線依舊令他怦然心動。
他說話的語音變的愉快和達觀的,“老娘們就是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了。”
乞魚提一麵用力的抓扒著滿腮絡幫子的怒戟鐵鄂,以致發出軋軋怪響,彷佛那兒很癢,用手指頭在那兒搔扒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一麵懊惱的忿忿不平的道:“我打的手都一抬就痛!”
虎兒讓乞魚提的奴仆打扮過了,比一朵近晚的霜花還濃豔,當她看著乞魚提的時候,那嗡動的紅唇他想強吻上去,在乞魚提心旌搖蕩的時候,卻發現她的眼神竟是冷的冰的霜也似的。
她見他這麼說,好像一點也不意外。用一種更使人低迷的姿態側了一側首:“看著我,說句好聽的有那麼難?”
“嘿!”乞魚提瞠目,搔著頭皮,不時發出軋軋如鐵杵磨石之聲,還一大把一大把頭皮屑像鹽巴似的落下來,落到他腳、落在他肩上,甚至飄落到地上,到處觸目可見!他喑啞的道:“你穿著衣服我總是不認得;我喜歡你不穿衣服那時候的樣子。”
虎兒變了臉色,她生氣的時候更豔,眉梢高高的挑至額角,更有一種殺氣騰騰的豔。
她抓住酒襄,向往乞魚提扔去,乞魚提隨手接下來,隻見虎兒在燭映下,像一隻夕照下的貓兒。用冰藍的眼眸眄著他,柔柔的道:“你想我?”她問了一句像醇酒般濃烈的話:“你常常想要我,嗯?”
乞魚提喉嚨發幹。“我——”
莫折虎兒再次將黑發向後一甩,動作狂野。“你每天抱著長槊冷不冷,而虎兒的溫暖勝過木頭和鐵石。”虎兒一心觀察自己的身心,讓它如同藕根孔一樣空虛,讓自己粗重、很實在的身體,在意念不斷地觀照之下,開始會有變細、變輕。
觀想身體的質量變得很細微、很輕。然後將緊張、有壓力的地方鬆開,對自己身體的自主就越來越有把握。整個身體漸漸
能隨心所欲,自在改變了,再依此繼續作深刻的觀照。
乞魚提從來沒聽過他女人說這種話。他驚愕地呆立在那裏。
“來,”莫折虎兒一邊說一邊將他拉向自己,直到離她仰起的麵孔隻有半掌寬。“看我。”她說。
他感覺到了虎兒身上那股顫動的暖氣,觸手可及,而她的眼眸是兩泓廣袤冰藍的深潭,冷冽平滑,充滿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