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生的隊伍經過森林,他們拖著船沿狹窄的溪流前進,樹木依舊挺拔雲天,好似高大的黑色步槊。溪流中秋葉充塞流水,暗紅中帶棕色斑點,如同鐵鏽上的凝血,有些還成了金紅色,。
穿越平林時,法生看到戰爭摧毀的塢堡遺跡:被雨水衝刷腐蝕的頭盔、斷裂的長槊、殘破的屍骸。土塚隨處可見,都是可憐人的葬身之地,但這世道連死人都不放過。四處傾覆的墳頭之中,時而可見撕破的布料和閃爍的白骨。有一具被野狗從墳中拖出的屍首,浸在溪旁,一張臉默然地望向他,腐敗的棕色血肉下,白慘慘的頭骨赫然可見。
三四十名步槊伴他拖船踏過溪流,穿越過澤邊老林。
“這是這死,這樣排陣就是送死,陣形太薄了。”身旁鄧橐舉著旗槍望著乎下的人對法生說道。
“我看不會,阿六敦比你會擺陣形,”法生道,“你真要找死,就以鋒矢列陣。”他看看鄧橐,擔心那家夥腦子不行,聽不出其中的譏諷。
“你不識陣法。”鄧橐說,法生歎了囗氣。
他知道什麼是鋒矢列陣。他懂得,就是布陣站立時,隊主在最前麵,以便於率領全隊戰鬥的隊形,軍法官持軍旗站在隊長後麵,兩名護旗兵在兩邊保護,後麵就是全隊的士兵,全隊士兵45人共分成5行,第一行戰鋒7人,第二行戰鋒8人,第三行戰鋒9人,第四行戰鋒10人,第五行戰鋒11人,前後都成橫隊錯開,使得前後士兵都成三角形布置以便於相互支援相互掩護並且最大限度發揮殺傷力,並且每名士兵都要知道自己兩邊是誰以及所屬的序列,這就是所謂的立並橫列鼎足。
而隊副站在後麵持陌刀壓陣,見到有士兵退卻就直接砍了,陣形一重重過一重,當然是進攻的好隊形。
可問題是這種打法需要強壯而訓練有素的戰土,加上製式的標準裝備,強大的後勤體糸,還有繁頊嚴謹的軍事條例和賞罰製度的支撐才能有效的運作。
法生回頭看著他手下那些濕漉漉的步槊,他們個個皮膚黝黑,身形精瘦,穿著皮革上釘不滿鐵甲葉的護甲的和搶來的不合頭的鐵胄,麵容隱藏在破損的頓項裏。他們基本沒有護手,手裏拿著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橫刀、步槊,磨利的大櫓刀(斫草刀,漿狀刀刃),還有方胸鐵叉、伐木大斧和釘鐵橛的木錘。
這訓斥他的人則裹了一件熊皮,握著一把長槊,還好上麵掛著槍旗,雖然汙穢不堪,但好歹辯認得出顏色和族徽,還是能指揮的動什伍的。
“我手上沒人,。”法生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人也沒甲仗,隻能用這種陣形。”
“你連變陣的旗該舉那柄都不懂。”
法生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我懂。”他強調,他真懂,阿爺教過他。“你到底要我說多少回才肯信?鄧三郎,無管你懂不懂,總之我不是蠢人,不會去排根本沒勝算的陣形,這種事隻有釀人才幹得出來。”
一時間他似乎看到懷疑閃過鄧橐眼底,但鄧橐卻說:“你哄我,你就是不會排陣。”
“狗為什麼會吃屎?”法生質問,“那是天生的。我們家祖輩都隻會種地從軍,打仗跟吸氣放屁一樣自然。鄧三郎,你住的離我又不遠。”大夥聽了都哄笑起來。
鄧橐向他走近一步,繃緊了臉。“你說我狗改不了吃屎?”
法生昂頭道:“這個嘛,就看你想不想聽人勸了。”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鄧橐怒道。
“哎,行了,行了,三郎你真是欠抽,是骨頭犯癢了。”隊副陳穀子忙追上前勸說,兩個什伍的人都靜了下來,顯然都在看著他們爭吵。
屈支若周從另一邊的什伍過來,抽出他那好鐵打造的十分鋒利的波紋匕首。
“行主,你點個頭,我就把這鳥人的破舌頭割下來。”一想到割舌頭的血淋淋的情形,他那對小眼睛便興奮地睜得老大。
法生用一種鄧橐從未見過的冰冷神情瞪著他。“鄧三郎,軍令如山,別讓我拿你試刀。”
“那是你不聽人勸,我也得說陣列沒有前後深20步,左右寬20步。不組成長槊或者解射手的鋒矢純陣,反而組成花隊橫陣。我敢跟賭腦袋,一衝就垮。”
法生猛一瞪眼,屈支若周猛地一把攫住鄧橐頭發,使勁將頭往後一拉,露出他的喉嚨。“真他嗎叨叨個沒完,讓我給他放點血?”
“殺了我,也得說。不能讓你禍害了宗伍。”鄧橐喘息著說。鄧三郎感覺出刀刀冰冷地親吻著他下巴。
“讓他說完。”法生下令。屈支若周很不情願地放手。
鄧橐深吸一口氣。“在平野上,你布四列橫陣花隊,你告?我怎麼對付鐵騎折衝?慕容虎紋具裝列十重陳(陣),結陣而進,透陣後從左右拒橫擊。告訴我你這陣形擋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