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
霧氣翻湧,他們的頭上一片雷雨般呼啦啦的羽翼擊打之聲。成千上萬的水禽遮天蔽日地飛掠而過,鴛鴦,鵜鶘,天鵝,野鴨,鷺鷥,鸛,鷗,鷸,不計其數的鳥群象雨雲一樣在他們四下升起,水岸顯現分明的輪廓。變得開闊起來。
蘆蕩裏,到處是鳥鳴聲,撥水聲,振翅聲,嚷嚷吵吵,震耳欲聾。
隨著鳥群象龍卷風一樣盤旋,微涼的秋風,吹拂那泛溢的寬廣水麵,綠玉般的皺褶起層層漣漪。人們張嘴駐立在那裏,揉著眼,每個人都如初見相似,被深深的震憾。他們四下驚望,哪裏都見不到邊際。水岸一眼望去漫無邊際。被霧氣籠瑣,最終消融於平遠的水麵,水天一色,什麼都看不分明。
\"祖宗阿,天神在上\"陳穀子嚷嚷著\"我的老天,我們走錯了,這是到鯨海(東海)了!\"
\"這是掘鯉埞泊裏漲水了,那比得上鯨海\"屈支若周見多識廣,最見不得這樣的土包子,\"等霧散了,俺們就能見得到邊了\"
\"俺還道咱們早過了青州,到人家東萊地麵上哩\"熊正也在感慨。
\"隻要行主發話,青州咱們也去,哎你瞧,咱們也不算快哪。\"屈支若周手指水麵嚷起來了。
隻見,眨眼的功夫,就見許多狹仄的長船。搖櫓劃槳,順水馳來,象水鳥點水一樣迅捷而來。正是分頭前來的呼延東他們。呼延東他們迂回的範圍更大,不知為何到的卻更早。
眼前這個地方是掘鯉澱的一部分,澱的那邊,有個塢堡叫澱口堡。從春天起,澱口堡就被慕容鮮卑占去了。出去劫掠的慕容鮮卑經常往這邊澱口堡上運財貨,五合板大船來來往往的。澱裏人家打的魚,養的鴨子,常被他們搶去,風客和商船也不敢行走了。前幾曰,法生召集各宗盟誓,圖謀的就是這些運財貨的五合板大船。
他的好兄弟呼延東,這回威風了,新帶了兩什伍隊。一路上急行慢趕,用法生的陣形,在路上幹了兩仗,打得挺痛快,這時,心裏樂得怪癢癢的,猛然間想起件事,急忙喊:“法生阿幹!俺可有個好主意!”法生一臉正經地說:“什麼阿幹不阿幹的,這是軍中議事,怎麼稱呼的!”眾人都笑了。
呼延東幹脆利落拍了拍自已的嘴,說:“對!對!軍中議事不準叫小名,我就告與大行主知曉,俺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看,光屁般一塊長大的自家兄弟就是省心,一點就透。
法生滿意地,恩了一聲說:“好,你說吧。戰陣無兄弟,你可別瞎鬧著玩兒!”
呼延東說:“當然不是鬧著玩兒麼。前幾日俺一直尋思,豆灰一把一把的扔,扔不上就完球啦。俺想出個主意,就使咱們的“蒺藜投”(一種小型拋石機)打他兔崽子。隻要夠得上,一打就是一大片,準叫他喂王八!俺就把塢裏的蒺藜投全扛來了,不曉得大行主用不用的上?”
鄧橐笑著說:“嘿,這個主意倒使得!”幹過十年風客的熊正說:“俺看咱們要使這蒺藜投,幹脆每條船弄上他媽的一兩台,說打一齊打,他沒個跑!”屈支若周看不上那些粗製濫造的小玩藝說:“這怕不行!土了巴嘰的還能頂事兒?”法生想了一下,說:“我看這個法子倒不錯,咱們就這麼試試看,再用俺先前教得布陣法子配合著。”又商量了一陣,就決定了。
北朝的各塢壁鄉學都有教授軍事技能教育,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懂點軍事技能和基本知識。所以各種新奇想法人們都願意嚐試。象呂光就從小就和孩童玩排兵布陣的把戲,而在曆代史書中就廣受好評。並且編組陣列這些事在北朝人行獵騎射中巳經很輕車熟路了,所以法生的想法很容易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