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澤邊一夜(2 / 2)

“殺!殺!殺了他。”斛骨丁零部這夥人暴怒地嚷嚷起來。

“摧鋒向前,殺!殺!”阿樓那的部眾挺槊衝上來搶奪他們的首領。

“斛骨長鷲反了!”弓弩鳴嘯,應和著鋒刃相交的鏗鏘之聲,篝火給人群踐踏著,熄滅了。一場惡戰就這樣開始了。

攻戰的雙方都在黑暗中盲目劈砍,轉瞬間,戰鬥已成了肉搏,雙方貼得那麼近,臉貼臉擠在一起,以致持刀的雙手都被擠得,伸在空中無法劈下,連轉身都困難,於是拳頭和牙齒代替了刀槊,一樣讓鮮血四濺。

阿樓那部曲花隊陣形古怪,與敵近接作戰時,不限陣形所有人等一擁而上與敵纏鬥,他們就近五人結一伍,五人結一伍地自行結陣而戰,每一伍都有一名刀盾手,兩名排矛讚手,一名草叉手,加上一名持天槌的大棒手,五人相互呼應,周轉回易,刀盾對步槊,排矛讚手對輕甲,大棒手專門敲砸重甲,金屬方頭棒一棒敲下去可是會讓斛骨丁零部的重甲陷陣人仰馬翻的。

阿樓那部曲躲在刀盾手身後,齊聲大呼向前推擠。他們隻管照陣勢聽號令而動,隨著第一聲號響,所有人跟著什伍大聲吶喊並往前推進一步,第二聲號響再大聲吶喊一次再往前推進一步,第三聲號響再大聲吶喊一次後再次推進。競是完全不理會傷亡,直管衝撞到敵人潰散為止。

阿樓那部曲花隊什伍配合熟練,這種花隊的陣形在混戰中漸戰優勢,眼看就要壓倒對手了。

喔喔喔喔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陳穀子聽見夜色裏有人吹響了骨筒,發出取悅怒相神的哀嗚,那悲慘的聲音在風中傳出去很遠。低沉而攸久。於是整片葦塘震顫起來。金屬破空的尖叫彙成了狂風,呼嘯著吹散了夜霧。

隨著每一次弓弦震動。更多披甲人的倫廓在夜霧中涉水而來,火把照亮了他們身上閃動著陰冷的金屬光澤的甲葉,弓弦嘈切作響。聲音象死亡本身一樣致命無情。

“慕容解射手,斛骨長鷲賣了我們。”陳穀子雙手在不住顫抖著,一邊的扈從舉盾為他擋住雨點一般不斷傾瀉過來的鋒利金屬。“牌手!牌手結陣”陳穀子大吼,身旁的鼓吹用力吹響大角,部曲在牌手掩護下不斷向他靠攏,他的心髒已經跳到了他的嗓子眼了。四下的葦葉隨著接連不斷的弦響,角聲,戰吼和哭叫聲在微微顫動。

隻要稍遲片刻,慕容鮮卑的援兵也就救不了斛骨丁零部了。

“射手隊!解射手列隊!”陳穀子命令。那個狗熊一樣毛茸茸的斛骨大漢己前衝了十來步,就要衝上來了,就在他將刀斧上揚,正準備開口吼些什麼的時候……的那一瞬間,箭頭藍汪汪的閃光一下子撕裂了這一片黑暗。

阿樓那的射手隊也與別家完全不同,由第一第二層弩,第三層火箭弓矢與火纘,第四層弓矢。由兩隊22人共同建構出更為綿密且威力遠勝於前的遠程打擊投射網。射手隊是全由十人弩手組成,而戰鋒隊每人都配有火箭及弓箭,

朱漆弩那有力的鳴嘯聲穿透了樺皮弓弓弦頑強的震動低吼。這充滿驚愕與恐懼的聲音讓斛骨大漢全身的血液瞬間凝滯了。

無數鐵簇從二十步開外射過來,斛骨大漢剛敏捷地向後猛退一步,朱紅的箭稟便深深陷進了他咽喉裏。一枝枝粗大的箭稟貫穿他的胸膛,一股股血霧從傷口中迸射而出。呼延東看見他的牙齒被鋼鐵鑿成碎片,粘稠的腦組織碎片從頭蓋骨後方濺了出來。他身上那些被撕裂的血肉朝四周飛散,而身體不可思議地按照一定節律震動,同時不斷發出啵啵的聲音濺射著血光。

第一、二層是由射手隊的弩手構成為主力投射網,第三、四層是由戰鋒隊的火箭及火纘搭配為輔助投射網,這種陣勢隻要敵人在射程之內都會遭受大量的強弩及火箭火纘的打擊。

金屬劃破空氣的尖嘯聲越來越響,麵前斛骨部曲的碎肉和血霧不斷撒向周圍。兩次呼吸之間充當戰鋒的斛骨部眾已經沒有活人幸存下來了。

喔喔喔喔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慕容鼓吹手再次舉著白慘慘的脛骨號筒,銅絲纏繞的號嘴發出淒厲的哀嗚壓住了人群的喧嚷。

一列列黑蝦蟆三角幡的步槊一齊擺動,骨筒吹起來了,環刀出了鞘,戰鋒隊披甲重行在戰隊前,布陣立隊後,開始往這邊移動。

第一通鼓響,戰鋒隊由兩列由慕容解射人組成的射手隊先上,其後幾列戰隊的鮮卑步槊亦列陣而來。

“上船!”呼延東衝上來響雷似的怒吼。刹那間,扈從們轉身大吼,身邊的部曲湧浪般一個接一個地將命令傳遞了出去。人們咆哮著從岸上把船往水裏拽,但頭上箭如雨落,不時有人倒下。鮮卑步槊奔騰狂嘯,氣勢洶洶地直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