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國之都——鄴城以西,安澤陂(湖)如蓮綻放,靜靜的臥在寬闊奔流的漳水岸畔。
一個壯年的男子,帶著三五人,劃著一葉小舟,在安澤陂上蕩漾著。他打扮雖不侈華,卻是幹淨利落纖塵不染。即使是坐著,從他伸出的雙腿也能看出他高出常人一個頭。,褐發閃現著絲絲金紅色,下巴上黑須整潔,鼻子像刀刻般堅定。如常人般穿著便於騎射的袴褶服,褐鬥篷還有武士的圓頭黑靴,龐大的身軀如巨熊般閑適慵懶。
湖麵的風,吹得船棚一起一或,呼呼聲響。湖直通漳水,據傳西門豹為鄴令時,曾被作為一處湖堰,主要是引漳水,或者蓄集天雨,以備灌溉鄴西萬畝糧田。後來,大概是在曹操以鄴城為都的時候,一天有幾個處士、文人,發現安澤陂挺美,淩淩霄霄,湖麵千頃,煙波浩淼……又見湖邊有丘有岡,頗有幾分山川氣色,遂有人喜歡來此消磨時日。
在湖與漳河相通的一段,大約在百餘步。在這一流水段上,流水潺潺,還長滿了青青的蘆葦。如有人站在滏山上,朝這裏望,就會見這一連接段,像是鴨頸的樣子。
船上人正爭論什麼,對麵儒雅的男子說:“主公因避天王外父張羆之諱,故改名為苻健,這樣也算避禍消災。”男子身邊兩個年青人憤憤地哼了一聲。
“這是阿婆(祖母)生阿爺時,阿翁(祖父)夢見到族曾——氐王蒲健,氐王對他說:‘你的這個兒子將會振興我們的家門,我可以把我的名字給他。於是,阿翁為阿爺起名為羆。憑什麼要改”獨眼的少年大聲地說。(洪夢族曾氐王蒲健謂之曰:“是兒興家門,可以吾名字之——見太平禦覽)
旁邊的年長少年一聽,也接過話茬說:“對!這件事我也聽說過。既然老祖宗都認為阿爺可以‘興家門’,可以做經國之大事,那麼我看不用改!”
“天王在位十數年,以猛治國。大和尚佛圖澄,為佛一生,以善稱於世。但是,這二位對我蒲氏的態度,卻殊途同歸,均主張——徐圖於我。大和尚佛圖澄反複對天王所說的那一句:蒲氏有王氣,宜盡早除之!這等無情之語,令人背生涼意,不見光明,不見慈顏。這不改名是要以刀柄授人嗎?不講這事,說些趣事,來,說些趣事”男子笑著開解。
“對,對,今天聽到一仲奇事,近些年來,大天王今日派出國子博士,趕到洛陽,去抄寫漢靈帝和曹魏所刻的石經,你說怪不怪,大天王平日昏暴殘酷,今天聽來該說他頗慕經學哪,真是令人意外。”
那男子倚船幫而坐,一頭烏亮的發髻也不裹綸巾襆頭,似笑不笑地看著儒雅的男子“玄碩兄,經學,是大道方正之學,經國之君,無不廣而推知,以求世事精進,國風張淩怎可不慕。”
“主公所言正是。天王能夠派出國子博士,趕到洛陽,去抄寫漢靈帝和曹魏所刻的石經,並且敕令在內容上,要精益求精,一定要與皇家所藏匿的經書,認真對照參校。又命國子祭酒聶熊注釋《穀梁春秋》,並準列於學官,真是難能可貴啊。”
玄碩兄隻是感慨:“去春,天王下令在靈昌津(今河南汲縣境內)造橋,以通黃河。先後派20000人,采集石塊,放置河流中間,以結連兩岸。 但是,石塊投入水中,往往多被急流,衝卷而走,生不住根。為此,前後用500餘萬功,然橋卻尚未建成。也許天在報應,一天夜裏,該橋成功部分,卻轟然倒塌,諸功皆無。為此,天王一怒,命令斬殺石匠達上千人,任河水漂屍。而且還把剩下的人,全部克扣錢糧後,統統趕走。實在不知這樣的人還推崇方正之學,想來令人搓歎。”
壯年的男子聞言歎息:又是還任河水漂屍這等殘忍?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兄長——蒲富,心說兄長的漳河失蹤,豈不也正是被河水漂屍了……
“你們亡伯,也是溺斃在這安澤陂中的,”男子嘿嘿冷笑。“這要再不改名,你們阿爺我也該河水漂屍了。”他的兄長,心地善良,喜歡直言不諱。博學有才,並且精通的天文圖緯知識,善於交結朋友的兄長。就是溺斃在這裏的。
那一日鄴西湖邊蘆葦叢,也象今日這般晚霞飛紅。這時,他的兄長與友人蕩舟來到了安澤陂(湖)連著漳水的入河口,這裏水色清清,岸邊蘆葦搖弋。見四下無人,他的兄長建議,在這水中遊泳,那兩個叫石璞、王波的友人一身汗味,便同意了。
於是小船靠岸,3人他們入水嬉戲,遊到蘆葦蕩中、遊到漳水中、遊到淺灘處,還哼著歌……
過了有一頓飯工夫,石璞、王波都上岸了,可是就是不見他的兄長,二人說,可能他還沒有洗好,再等一等。
這樣,有等了一頓飯工夫,還是不見人上來,他們趕忙大聲呼喊,仍然不見回音,這時天色更黑了……石璞、王波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