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良臣如猛虎(1 / 3)

“滾出去!” 石遂拍案大罵。

“宗王相爭,禍國殃民。臣今日不言,臣負殿下,亦負天下萬民。殿下忘了前晉,屠各漢國的慘事了嗎!”乙速孤那樓雖然沒有明言,但是他的殿下十分敏感,從“前晉,屠各漢國”幾個字聽出來某種含意,不禁勃然大怒,動了殺他的心,拍案喝道:“乙速孤那樓!你個破野頭如此胡攪蠻纏,爭辯不止,全無臣子對君上的體統,實在可惡!你自以為是我的門戶奴隸,我不能會治你的罪麼?哼!你與禦史中丞李巨為一類人,心逆而險,行僻而堅,言偽而辯,記醜而博,順非而澤,少正卯不免孔子之誅。你也不會少這一刀!”

“圓月何需手指點。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它。臣的頭本來就是大單幹的,大將軍要拿臣絕無埋怨。”乙速孤那樓抬頭,眼光清明攝人。

石遂一想,這倔驢,確實一向對自已忠心耿耿,所以盡管十分震怒,卻是表現了破天荒的容忍,打算把那樓喝退出東宮,再議他一個罪名,貶他到幾千裏外去朔漠裏啃沙子,永遠不要見到他。他怒視著乙速孤那樓,厲聲喝道:“乙速孤破野頭,滾出去!!”

乙速孤那樓叩頭起來,兩腿酸麻,艱難地扭轉身,落寞地向外走去。石遂望著他的脊背,想著自己手下全是這種廢物,而老三推舉的李巨,卻是精明能幹。連阿爺石虎都欣喜感慨\"良臣如猛虎\",一旦用人得當,真是\"高步曠野而豺狼避路\",而自已手下卻盡是才不堪用之輩,隻能自己萬般苦撐,竟還得不他這樣一個破野頭的體諒,不由得一口氣憋得臉通紅,恨恨地說: “衝著自已洞穴嗥叫的狐理必患癩瘡。你讀書寫字,就隻認得一個‘佞’字!”

乙速孤那樓身體一怔,緩緩轉身,如背負千斤般沉重地跪下,雙手按地,黑亮的濃須在胸前索索戰抖。他沉痛而倔強地說:“殿下下所寵信的人,應該是不欺君罔上之人。臣是大單於的宿衛,劉耀大破我軍,追大單於於高候原(今山西聞喜縣北)時,,是我護著大單於逃奔至朝歌(今河南淇縣),那樓身中三刀一槊,活過來後,卻被大單於送去崇仁裏,跟書師先生們讀書,大單於要我好好學,學成了扶保殿下和拓羯國人的基業。

那樓很愚笨,學了這麼多年,隻學會了犯顏直諫,並未學會逢迎阿諛,欺君罔上,如今被殿下目為佞臣。我請殿下賜我一死!”

“你不顧國家急難,不思君上憂勞,徒事口舌之爭以博取敢諫之名,非‘佞’而何?”

“臣以為目前大局糜爛,其症結在宗王不親,太子孤立,故天下有人才而不得其用,用而不能盡其力;臣適才所奏,實為救命良藥。古人雲,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殿下若想收已失之人心,必須靜養深居,以待天時。若仍嚴刑峻法,使直言者常獲重譴;則東宮事不堪問矣!”停了停,咽下去一股熱淚,他抬起頭繼續說:“殿下雖痛憤時艱,銳意進取,而虎狼再側,此時宜靜不宜動啊。

“你還要嘮叨些什麼?”

“ 把客人的鏗言當作幸福臨門的好漢己經不在了嗎?留下來的這膽小的孩子是準,他看見荒原上的影子,以為是前來投宿的客人,便將氈房拆掉……”

石遂大喝道:“給我拿了!如此狂悻,拿下去著實打!”

登時上來幾個高力士將乙速孤那樓從地上拖起來,推了出去。石遂拍著禦案咆哮說:“抽死他!著實抽死他!”

滿堂東宮佐僚都震驚失色,戰栗不止,連平日與乙速孤那樓毫無來往的人們也害怕他今天會死於鞭之下。乙速孤那樓被踉蹌地拖出宮門,扒掉衣冠朝服,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