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萬事俱備(1 / 2)

自從法生帶著他那些乞活花子一樣的部曲,將各宗流民從鮮卑人手指縫中救出來後,善良的父老們每天都在商議用什麼報酬答謝他,結論是,他們所能給予的東西實在太不值一提了,光讓他當這個行主真叫屈材,根本不足以酬報他的大恩。

人們都知道,這些遊俠兒部曲的生計都一樣,他們持槊披甲奔波於塢堡之間,為各個城大(鮮卑稱呼,城主)宗主們所雇傭效力戰鬥,用首級賺來他們的三餐,戰鬥淡季時。有時他們就會參加一些象祓禊大會這樣具裝甲騎比武。而象沮渠伏都,乞魚提這樣一些有尊嚴的遊俠兒,總在窮困的季節選擇以搶劫為生。至少阿叱薄迦部從來如此。

所以等法生他們最終決定轉型為搶劫型遊俠兒部曲時,各家宗主就有的頭疼了。

於是趙澈站出來說:“還是把他殺了吧,這也好讓他的英靈庇佑我們。”大夥一至沉默,卻都認為這不失為最佳的解決之道。於是他們就決定這麼做了。

再加上這幾日,各宗細作的回報的消息,讓他們覺得今天晚上認為勝利已經十拿九穩了,個個人心振奮。

人定(亥時)時候,趙澈叫大家飽餐一頓,然後在趙家營寨大門外的空場上集合站隊,看他祭旗。

大門邊本來有根高大的旗杆,平日卻隻有一麵紅色阿樓那大旗懸掛在東邊的旗杆上。現在上升起了一麵鮮藍大旗,上繪著揮舞拳頭的巨人和玄鳥“伯趙”。陣陣秋風吹來,大綢旗在空中舒卷飄揚,呼啦做聲。

趙澈同他的叔父趙樊在一群扈從的簇擁中出來了。身上穿著的厚重毛皮讓他們更顯得高大。刀劍懸掛在他們的腰側,隨著它們在漆鞘中哢嗒作響奏唱出溫柔的鋼鐵之曲。陳穀子看到一把戰斧捆在趙樊的馬鞍上,一個戰錘掛在趙澈背上。他們也帶著盾牌,夜色讓視線模糊,以至於他仙攜帶盾牌的手臂都不能看清。盡管穿著數層的羊 毛、毛皮和鐵甲,但陳穀子感到渾身赤裸地站在狼群之前。派人去,他想,要快,我要派腳最快的人去喚醒法生他們。

趙澈他們去供祖宗牌位上香,求祖宗保佑他今夜出陣順利。樹上一群鳥,看見眾人擁來,個個帶著刀槍棍棒,驚得滿樹亂叫亂飛,有幾隻梟,呱呱地飛上樹頭頭。趙澈的臉色一寒。跟在他身邊的叔父趙樊連忙說道:“好,好,這梟是貴彩,必勝,出師必勝。”趙澈聽了為之一喜。

後邊推出來幾個男人,都被脫光上身,五花大綁,胸脯和脊背上帶著一條條紫色傷痕。都是各宗族投法生的人,趙澈將他逮來,說他們替法生暗探軍情,要用他們的腦袋祭旗。他們的手腕被皮繩捆到背後。最年輕的那個哭泣著蹣跚而來,另一個人像個已死的人那樣走過來,眼睛盯在地麵上。他們被推到場子中間,喝令跪下。

陳穀子在夜色火光中 看到趙澈,他的嘴唇張開、眼睛貪婪,注視著那些人。他想要的不是勝利,而是鮮血,陳穀子斷定。

哭泣那個的嚇得直哭,到現在還不斷哀求饒命。幾個人裏麵最年長的那個姓劉,他帶著挑釁向趙澈吐口水,當他們用長槊戳他時。“操你們十八代祖宗,也操你們的這些個釀人,”他說道,“趙驢嘴?你落到法生手裏的時候,老子在下麵一定哈哈大笑,趙驢嘴。張豬兒剮你的時候,我敢打賭你一定尿褲子。” 槊把的重擊讓那人跪倒在地,但並沒有讓他住嘴。當他站起身,吐出滿嘴的鮮血和碎牙又繼續開罵,“老子在下麵等你狗日的。”甚至當他們用鎖鏈纏住他時,他還狂罵不休。

趙樊一句話不說,快速的抽刀劈砍切開了那個人的喉嚨,噴出的一蓬鮮血流下他的胸膛。

哭泣那人哭的更加賣力,每啜泣一聲身體都跟著震顫。他是如此的年青,以至於陳穀子都能數清他的每一顆痘子。“求你,”他乞求,“求求你,我回,回趙家。求求……”

“姓劉是個聰明人,”陳穀子對熊正說道,“他故意氣惱趙驢嘴,激他殺了自己。”他不知道:輪到自己的時候,他有沒有這麼有種。

趙氏的契害真(劊子手)。他憔悴、駝背、羅圈腿,左肩比右肩高半英尺,脖子瘦長,灰蒙蒙的眼睛斜視,滿嘴黃牙。他幾乎光禿的頭頂上隻有幾根頭發,分叉的胡子半灰半白,總是參差不齊。陳穀子認為他的笑容帶著些酸澀。

看到趙澈,綁住的兩個人開始懇求趙澈。趙澈一聲不響地聽著,緊繃著下巴。然後他對契害真說道,“動手了。”

“諸佛慈悲!”陳穀子聽到有人在祈禱,“諸佛慈悲!”他覺得佛如果真有眼,應會慈悲的劈下雷火,把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劈死。

契害真(劊子手)雙手抓住環刀走向前。他把鋒刃在頭上舞成一個圓圈,風吹過刀刃象火焰一樣晃眼。其中一個人開始嗚咽。“饒命,”哭泣男孩尖叫,當刀光卷上他的腦後時。“饒……”他的懇求變 成一個長聲的無言的尖叫。

陳穀子的伊喉間似乎泛起了膽汁。在戰場,他也曾看到過人們相互切開對方的喉嚨,那就夠殘忍了,這個則更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