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並非如此,是吧?”
“原來比法生好太多了,近來卻跟了法生,像鬼迷了心一樣。家君曾勸過他,他不但不聽,反受法生挑唆,幾乎要幹掉我家部曲。此人很難相容,萬不可留。”趙澈滿麵驚駭。眼中仿佛又看見他們來了,旗幟逐漸從遠處殘餘的綠森林中出現,伴隨著陣陣塵埃。從那兒一路過來,把他們一直趕到澤中,隻留下滿地斷肢殘骸。好多刀槊啊,他渾身顫抖,無數馬兒揚腿掀起漫天灰燼,就如當日曲支若周的甲騎從側翼粉碎各宗的情景。
“他同法生是盟兄弟還是發小?”
“即非盟兄弟,也非發小,隻是這些時日,一同在渠上擄劫鮮卑以後十分親近,很是契合,如魚在水。”
大引從榻邊站起來說:“你歇息吧。明日要迎戰廣宗的乞活花子,先除內患雖是勢在必行,可是也不該造次行事。容我再議,再議。”
“盟主阿父今天明日暫不要打草驚蛇,先穩住他們的心。過兩三日以後給他們個冷不防,突然下手。” 大引隻是點頭,想著法生投了廣宗乞活的事,也不和趙澈他們說自己必須在明日返回獵閶塢的事,一時帳內隻剩雨水敲打帳頂的聲音。半晌他微微笑一下,又聊了兩句閑話,便走出屋子。
風吹過帳旁枝葉,雨水從他的樹上灑下來,淋了在他頭上,大股的水流從他甲衣上流下在地麵積成一灘,惹得他不自禁地低聲咒罵。
風不停穿越女牆的外側隔棧(高3米木的橫牆,由削尖頂端的木樁連結而成)的間隙,大引聞到風雨的氣息。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肺裏填滿清新涼爽。風和水,諸天神慈慈賜予我心智,他祈禱。如今事情確實難辦,既要除掉內患,還要保住這一千多人馬抵禦乞活花子,而時間倉猝,不許他稍微耽擱。
他一邊在湯渚塢中巡視,一邊考慮萬全之策。塢內空場裏焚燒著巨大的夜火堆,以對抗長夜中的險惡,人們聚集在它周圍,驅趕寒夜中陰惡的氣息。走了幾個地方,看見塢中秩序穩定,大引心中稍覺安慰。他正在走著,叱呂仁真帶著幾個扈從匆匆迎麵而來,使他的心中猛打一個突:“又出了什麼岔子?”仁真很快地到了他的麵前,興奮地小聲稟道:“阿父,咱們的步騎已經來到,現在在長柳邑等候你的號令。要不要他們即刻進塢?”
大引十分詫異,問道:“從哪裏來的人馬?”
“是茹茹西女若率領三百仇池步槊來湯渚塢護衛阿父。路過牛門灘時,魚陽阿叔怕他性子莽撞,又不能親自同他前來,便添了一百羯騎兵,帶有攻塢壘的器械。走到長柳邑,因知道阿父進塢後平安無恙,他們不敢造次進塢,引起宗伍疑懼,所以停在長柳邑,派人來請示行止。”
“西女若?他……我臨走時不許他離開獵閶塢,是誰命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