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法生被月質真相拖去飽受驚嚇,一天下來已經懶得廢話了。隻管與真樹喝酒等人,又過半個時辰,鋪主進來告訴他等的人來了。他不顧扈從反對,示意真樹等人留下,自己穿出鋪外,然後便見到了他所痛恨的一張臉出現在麵前,這張臉白晢清秀、有女子般的好眉、姣貌、親切得甚至有點害臊,卻雙眉如刀。
“大行主,又見著你了,跟我來。”又是那個叫羽都居的少年,他臉上常帶著笑。法生哀歎一聲地跟著他,進入一條坊曲,拐過一道蜿蜒的石梯,然後,穿越一個僻靜的小庭院,沿著荒廢的坊曲行走。又拐了幾拐,隻見車馬和人群依舊不斷湧來,原來到了北市邊的一條坊曲,坊裏一片混亂,充斥著泥土、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聲。“這是去往何處的路。”法生道。
“黃泉路啊?我正打算把你引進暗巷,割了喉嚨,再把你的屍首封進井裏。”羽都居語帶譏諷。“大行主,我們沒時間廢話,你阿幹正等著你。”
“羽都居,你到底要怎樣戲耍於我?羅候阿幹已被你抓去了,離此數百裏之遙。”
“哦?”羽都居金紅色的眼睛裏閃著饒富興味的光芒。“難怪河間遊俠兒都傳說阿樓那之主氣量狹小,果真不同凡響。我說最後一次,要麼跟我來,不然我就去回複你不來了。”他快步走去。
法生呸了一聲,滿懷戒心地跟上,心裏不知這一天晦氣究竟何時才會了結。他對這些心機詐術毫無興趣,但已逐漸開始理解,對於居住在此間的人,權謀詐術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
階梯底端有一扇硬木和鐵皮製成的沉重懸門。羽都居拉起懸門,揮手示意法生進去。他發現他們正置身位於長明渠旁的渠壁上,浸沐在火把的紅暈裏。“我們在哪。”法生道。
“你還真是學會小心了嘛,大行主。”羽都居傻笑道,“怕死別跟我來,渠壁裏挖了地突。小心別摔死,否則書師準饒不了我。”說完他翻身便鑽進暗門,動作像猴子一般靈敏。
法生仔細審視了暗門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跟著下去。最後他總算好不容易到達底部,裏邊是一條狹窄而泥濘的小徑,羽都居正懶洋洋地舉著火把。他已經快不耐煩了。“大行主,你七老八十了,走快點啦。”他邊說邊隨手把火把指了指。“這邊。”法生快步跟在他身後,順著暗道朝前走去。
最後,他們從井中鑽出,在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二層木樓前停了下來。窗戶透出燈光,在逐漸黯淡的暮色裏顯得特別明亮。樂聲和女人的笑鬧從內散溢,在長明渠水麵上飄蕩。門邊有一方沉甸甸的燎盤點著耀眼的火光,外麵蓋著明亮的黃紗罩。
法生憤怒地跳下馬。“這是玩女人的地方。”他扼住羽都居咽喉把他滴溜溜提起。“跑大老遠的路來耍弄我?”
“你阿幹在裏麵。”羽都居氣都喘不上地掙出幾個字句,法生再也忍耐不祝“小畜牲,爺爺對你忍太久了。”他說著把這小子狠狠地往牆上撞去,抽出靴中的水波匕首指向他娘兒般纖巧的尖下巴。
“法生,快停手。”一個焦急的聲音喚道。“他沒有耍弄你。”背後傳來腳步聲。
法生握刀轉身。隻見一個身穿粗布裲襠,滿臉的橫肉亂須隨著跑步不住顫動的黑大漢急急忙忙朝他們跑來。“這不幹你的事。”法生才剛開口,突然認出來者。他放下匕首,驚訝萬分。“右子尼?”
黑大漢社利幡右子尼點點頭。“阿師和張染都在樓上等您。”法生糊塗了。“書師真的在這裏?不是羽都居戲耍我?”他扔下羽都居。
“我有那膽倒好,大行主。”羽都居道,“隨我來罷。笑一下,臉上笑模樣一點,不要土了巴唧的一副荒滄,泥腿子模樣。你要是被認出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別臉紅,走過時揉兩把奶子。”
他們走進屋內,穿過擁擠的廳堂,有個妓樂正唱著香豔淫穢的曲子,身穿輕薄羅衫的胖女人坐在恩客腿上撒嬌。沒人理會法生。張染等在梯前。
“阿兄。”法生驚訝地一見他便叫出聲來,朝他奔過去,張染一把抱住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隻足梆梆地砸他的背。
“喲,你看。”羽都居說著拖上他們。“都說不是戲耍你了。”眾人由羽都居領著走上二樓,穿過回廊,進了門。
夏侯書師正在裏麵抬頭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