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臉氣得煞白,向後拉開了拳頭。淩厲的俯視下著羽都居。他的嘴閉得緊緊的,健碩的脖子上青筋爆起,雙眼森冷逼人,猶如冰淩。像削入剜進羽都居肉裏。羽都居看著他,雙眉黑亮如劍,靜靜地架住了他兩眼中的刀鋒。
“別著急,大豬仔。咱們到外麵去打。別弄壞這裏吃酒的瓶瓶罐罐吧。”羽都居微笑著,毫不動氣地說道,“那可喝不上好酒了!”他推開了他的酒杯,向門口走去。
巨人揮舞著他那常人大腿一般粗的胳膊,吼叫著,因為憤怒和醉意而顯得口齒不清:“我要揍扁你,你個小崽子,我要折了你的脅巴骨,再把你下水都扒拉出來。”
羽都居大笑道:“大豬仔,小心別累壞了你。”擁擠不堪的酒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相撲界的暴君,這個鄴都有名的巨人,居然受到了一個長著娘們臉的孩子的嘲弄和挑戰。他那土了巴唧的灰布裲襠,明顯表明他是來自某個鄉下塢堡中,不知天高地厚的鄉巴佬。
兩人剛走出門,酒肄裏的其他人也都跑了出來,想看看那羽都居怎樣遭到蹂躪。
巨人喊叫著,咆哮著,揮舞著他的胳膊。羽都居卻咯咯笑著,說:“放鬆點兒,又不是鬥豬。”立刻,肉山般的大塊頭壓向了羽都居,他巨大沉重的軀體象熊虎那樣咆哮著與羽都居相撞交手了。地麵上騰起煙塵,泥水飛濺。
隻見長發垂地的大漢大聲吼叫,油光閃閃的強壯身體與羽都居糾結在一起;大漢的右腳偷步滑至他右腳內徹,左手揪牢他右臂,骨骼在腕力下似乎在撚碎,嘎吱作響,大漢右手穿對乎右腋下試圖抱住他右肩頭,左腳背步立於他左腳內徹,他巨大的上下顎咬緊了從齒縫中軋轢出來的可怕的聲音在夜色裏彌散,泥地上不時發出忙亂的腳步在踐踏的響聲,終於,羽都居在他的重壓下,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咽喉發出混濁急促的響聲,看來已經頂不住勁了,臉色已經泛紫,長發大漢見機扭身借打來之力,將對手攔腰抱起離地,同時自己的身體向後仰,要將對手由上位扭到下位來摔倒到地麵上,四下一片歎息哀叫,人們都在為羽都居不值。
怪事發生了,羽都居身子一轉,倒撞入他懷中,順勢用右手內扣住了他的右腕,左肩膀抗住了他的右手後肘下,一把扛起,把大塊頭從背上扔出。\"咚\"的一聲兩人加起來近半噸的巨大體重撞擊的地麵都震動起來。大塊頭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這不是法生的手段?小崽子你從哪學的!”巨人瞪著目,張著口,臉肌扭曲著驚駭與荒誕。羽都居如閃電般跨到他身上,把他翻轉了一個個兒,臉朝下,四肢伸開,揪住了他編成一綹綹的頭發。然後把他的臉砸進了泥濘裏,照他的肚子又狠踹了一腳,輕蔑地朝他啐了口唾沫,就麵無表情地走回酒肄去了。在場所有旁觀者全都張大著嘴巴瞪著倒在地上的巨人。
羽都居又點了一壇酒,心滿意足地喝著。人們回到各處的座位上,好奇地打量著這位剛剛打敗了不可一世的巨人的人。他們全都目瞪口呆。
純陀遞給他一串鵝炙,他短短地道了聲謝,又一大壇酒擺在了他麵前。“這是真樹請的。”胡娘說。他推開了酒壇,說:“不了,西羌四部的羽都居從來不要他人的酒水。”真樹轉過身去,權當他不存在。
巨人回來了,他的伴當們扶他坐在窗戶邊的角落裏,嘟囔著一些什麼話。他的臉上又是血又是泥。他站了起來,把臉伸到伴當傾倒的酒壇下,洗去了血跡和泥漿。他像熊一樣憤怒地哼哼著。他不等臉晾幹,就又叫人去取了一壇酒來,獨自坐在角落裏喝了起來。
喝完,他從桌案上轉過身來,眼光落在了不蒙羽都居身上:“可薄真,西羌四部的?”他對羽都居點了點頭。那不蒙羽都居慢慢地站起身,向巨人撫額鞠了個躬。
巨人走到櫃台前,扔下幾枚大錢,說:“一壇酒。”他接過遞來的酒壇。然後走向羽都居,伸出手,說:“對不住,可薄真,都是我喝過頭了。”
羽都居也伸出了手。“呃,好,不打不相識了。”還沒等他說完,他就像隻被揪住的小貓一樣被拽向了大塊頭。巨人用膝蓋狠撞了一下那驚愕的羽都居的臉,繼而重拳加上酒壇像雨點般砸在了他的頭上,肩上,脖子上,砸得他幾乎失去了知覺,然後又照他臉上踢了一腳,踹翻了他。這才站直了身子,擦了擦手,環顧起已經擠得水泄不通的酒肄裏的人們。
真樹大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平靜地說道:“西羌四部的小娃不了解這伎倆,但是你要小心點兒,‘索虜’,有朝一日你也會落在別人手裏。”
“你也來試試!烏丸雜種”巨人朝他吼道,“誰敢和我對陣,我就這麼收拾他。”在眾人的咒罵聲中,他正要得意洋洋離開酒肄。有人卻迎了上來。
“什翼健!你怎麼把人打成這樣。”法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