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謙之(1899-1972),福建人。1916年入讀北京大學哲學係。1921年在杭州兜率寺修佛學。1923年任廈門大學講師。1924-1928年客居杭州西湖,潛心著述。1929年東赴日本,研究哲學。1932年回國。1932-1951年,曆任廣州中山大學教授、中山大學哲學係主任、曆史係主任、文學院院長、文學研究院院長。1952年任北京大學哲學係教授。1964年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研究員。斯諾在《西行漫記》中記述毛澤東在北京大學當圖書館助理員時曾說道:“我常常和一個北大學生,名叫朱謙之的,討論無政府主義和它在中國的可能性。”朱氏早期思想體係代表作有《革命哲學》、《無元哲學》、《周易哲學》、《一個唯情論者的宇宙觀及人生觀》等。
作為第一個開講《大乘廣五蘊論》的“居士”,也是第一個敢於將自己講述法相宗經典的講稿結輯成冊、印製成書的政府官員,蔣維喬從來都是知識界的“程咬金”,半路殺出來的三板斧,似乎還總能建功立業。但卻又總是會成為評論者口中的“××之流”,似乎總嫌他道行不夠,吃飽了沒事幹,專挑些莫明其妙的事來幹。
由商務印書館於1924年9月初版的《大乘廣五蘊論注》,可能由於所論過於深僻,且隻是小範圍研習傳閱,並未能進入當時佛學界、批評界主流的“法眼”視野之內,竟然成為蔣氏著述中為數不多的,沒有受到“酷評”風襲的一種。就在此書出版之際,佛教世聯會正式成立,蔣維喬的因明學老師太虛大師在剛被選為首任會長之後,即奔赴武昌佛學院開講“大乘五蘊論”,其講座記錄被逐步整理,發表於《海潮音》雜誌之上。
師徒同年講同一部法相宗經典,而且徒弟先講、老師後講,其各自的講課內容若加以比較研究,可圈可點處一定甚多罷。當然,可能也正是眾多的佛學主流眼光,聚焦於太虛一側,對蔣氏學說不屑一顧,才使蔣氏這本《大乘廣五蘊論注》逃過了口誅筆伐的一劫。
實際上,蔣維喬的聲名,早在10年前,1914年出版《因是子靜坐法》時就已鼎沸。10年後,來聽他講法相宗理論的,多半也是當年的“靜坐迷”們。正是這本《因是子靜坐法》,正是這樣一本,看似“養生學”的通俗讀物,有人愛得癡狂、有人恨得如骨。擁戴者太多,輒以百萬計的“靜坐迷”,即使現在仍不乏承其遺緒者,如此一來,反而缺乏個性深刻者可以評談(據說郭沫若以此法治好了神經衰弱)。而批評者也不少,其中文化界以魯迅(1881-1936)為代表,佛學界以印光(1861-1940)為代表,是著實從學理到人格給予了一係列空前絕後的“酷評”,這的確是可以擷成一束、甚至於一捆,抬出來做別開生麵之談資的。
(一)一個人的靜坐史
1900年,28歲的蔣維喬,在為“雙學位”的高學曆而奔忙。他自二十三歲先後考入江陰南菁書院、常州致用精舍以來,同時攻讀兩個學堂的課程,按月參加考試,可謂壓力頗大。一天,他突然擱置了學業,“隔絕妻孥,別居靜室,謝絕世事,一切不問不聞”,他開始閉門不出,開始“靜坐”。
原來,從小體質瘦弱的他,於十二歲開始的手淫,始終沒有革除掉,身體狀況一直處於亞健康。和所有青春期男生的生理習慣一樣,越壓抑越需要,越戒除越渴求,在生理與心理雙重煎熬的蔣維喬,就這樣一直熬過七年光陰。直到十九歲時,父親洞察出他的病症所在,教給了他一套特別的私人養生術——靜坐。
那是蔣維喬少年時代的第一次開悟狀態,和他之後數十年屢有的修習佛經頓悟情狀不同,這一次他是因為自己的病症出現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轉機,而發自內心的驚喜使然。他後來回憶道,那時父親“有時示以修養心性諸書;又示以醫方集解末卷所載道家大小周天之術;乃恍然大悟,稍稍習之,病良已”。
從此,少年雖然不一定有恒心,不一定能經常以靜坐方式休養身心,但畢竟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自療途徑,“自十九歲後,諸病雖未嚐離身,而較諸幼年時代,反覺康強矣”。再一次出現健康惡化的事件,竟然源出於一件人生的大喜事——時年二十二歲的他娶妻新婚。蔣維喬靜坐法示範之一:單盤膝姿勢
蔣氏坦言,自以為軀體較健於昔,靜坐之術,即委棄不複為,而又不知節欲,於是舊時諸疾俱作。原本沒有恒心的少年,再次陷溺於床第歡事之後,又開始出現了極為嚴重的慢性病症。於是出現了二十八歲時突然閉門不出,隔絕一切內外聯絡,開始“靜坐”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