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懂,懂她突來的傷悲,為他而生的傷悲,不禁爬梳著額際劉海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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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兒,我等這天等了好久,我不可能因為你而放棄。我不是水湅,我也不要是水湅,我有屬於我自己的生命,我要回去那具屬於自己的身軀。”他身為“水湅”十數年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自始至終……都不該改變。
一旦回歸龍軀,也就等於斷了所有與“人”的牽係。
聽到他的話,她細眉攬得更緊,淚水也奔竄得更凶,索性發起娃兒脾氣蹲坐在原地,曲膝哭泣。
“別這麼哭,會教下人看笑話。”
“嗚……”她踢跺著雙腿。
“再哭下去,我都快能從你氾濫成災的淚水中喚出青冥水劍了。”他打趣道,卻換來更響更亮的號哭。
水湅頭一回感到無能為力,衣擺一攏也跟著席地而坐,無視兩人正佔據著廊道的正中央。
原是恁般愉悅的心情,在不曾止歇的嬌泣聲中瓦解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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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仍是以前的千翡,他必能定得毫無顧忌。
並不以為癡兒在他心目中佔有多大地位,並不以為她足以改變他的決定。
他的身軀被困在湖底長達數千年之久,直至十多年前他才藉由水湅之軀再度踏上陸岸,為的也不過是尋到青冥,並以己身之力破除封印。
如今,青冥在手,解除封印已是勢在必行。
可是心頭煩煩躁躁的,即使那道哭到打嗝的哀淒泣吟已然消失,整間空蕩蕩的屋子裏隻剩他一人--因為癡兒同他生氣,揪著自個兒的繡枕衾被往淨淨房裏鑽,留他一個怨男獨守空閨。
也好,讓彼此都冷靜冷靜。
但還是煩。
水湅把玩著桌上一壺茶水,將它倒到杯裏,斟滿,又從杯裏將茶再倒回壺中,反覆再反覆,懶散的眼眸直勾勾覷望著長條狀的傾泄溫茗。
“我要走,一定要走,從我進到水湅身體的頭一天開始,我就很確定這個念頭,即使她哭得再慘、再可憐,都不該幹擾到我的決定。反正撲通一聲跳到湖裏,解開了封印,我就可以悠遊自在地飛龍升天,做回我的閑雲野龍,至於這具皮囊會在數日後自個兒浮出水麵,到時,誰還有心思去管我這皮囊之下的龍魂?”他的自言自語,好似在說服自己一般。
可是……
這種走法,好像在逃避似的--逃避著她的哭功攻擊。
好吧,他承認他不願見到她哭,那會讓他的腳步變得沉重,沉重到無法邁步前行。
窩囊呀,他怎麼會有這般窩囊的人性反應咧?
擱下杯子,不管滿桌麵散灑的茗液,他和衣上榻,雙掌支於腦後。
“明日一早就下湖除去封印吧,這事能越早做是最好。”未了,他還是決定以逃避的方式來離開水家莊。
夜漸深沉,水湅似睡似醒,著實不安。
耳畔的哭聲忽遠忽近、忽大忽小、忽高亢忽暗斂,迫使水湅睜開眼,接著便是紮紮實實的大受驚嚇。
他的床沿坐著一尊披頭散髮的白衣女鬼!
定晴一凝,他才瞧清楚。
“癡兒?”水湅坐起身子。
“水、水湅……”口氣慘淒淒的,軟軟的身子趴伏在他身上。
“你不是到淨淨房裏睡嗎?”
“沒、沒睡……我……去問淨淨……”一個哭嗝截斷了她的句子,“問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