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多的是大夫,犯得著用擄人的方式嗎?”男人勾起不帶笑意的唇弧。
“就是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我們才出此下策嘛。”小七嘟囔︰“每個看過四爺情況的大夫隻會搖頭晃腦——”
小娘子抬起同情的眸子,看看土匪們,又轉向她麵無表情的相公。
“真慶幸——我的意思是‘真遺憾’幫不上你們的忙,我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大夫’,所以讓我們下山吧。別客氣,不勞你們相送,我們夫妻倆自己走就成了。”男人揮揮衣袖。
驀然,一隻柔荑快速地攀扯住他的袖沿,男人心底叫了聲槽。
“相公……”水靈靈的眸子哀哀地望著他。
別、別讓他娘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反正咱們都上山來了,這必定是緣分,以及上天注定要咱們到這兒來救人。反正都診過上百個人了,多一個也不嫌麻煩嘛。”
“你不嫌,我嫌。”男人垮著一張俊臉,沒料到小娘子的臉垮得比他還淒慘、還無辜。
“……你見死不救的話,我會很內疚、很內疚、很內疚的……”晶亮的眼開始蒙朧,覆上一層薄薄淚光。
是呀,他的娘子一內疚,他就頭痛,一頭痛就容易鬱悶,一鬱悶就容易內傷,算來算去都是他吃虧。
男子抹了把臉,他可以對天下人狼心狗肺,獨獨見不得小娘子受委屈……
“相公……”小娘子揪著袖沿的小手搖晃了二下,眼眶的淚波開始醞釀,並有翻騰的跡象。
罷了!罷了!誰叫他活該倒黴就隻對小娘子動了心,這輩子注定成為她的繞指柔、注定為她做牛做馬——§思§兔§網§
他緩緩地、認命地、送死地舉起右手︰
“我是大夫,把病人交出來……”
自首無罪啊……
第九章
他媽的!他到底上輩子欠閻王門的家夥幾十萬兩沒還?!犯得著這輩子條條債款必須清清楚楚列清楚、講明白?!
被擄回來的男人冷著俊顏,覷望著寒冬之際仍僅穿著無臂褙子,露出兩條粗壯熊臂的石炎官,視線狠狠地落在他左臂上猙笑的武判官雕青。
“好巧噢,相公,他手臂上也有雕青耶。”小娘子像是欣喜發覺秘密的娃兒,笑得好熱絡。
“是呀。”男人咬著牙。
白雲合自是沒忽略她語意中的湊巧︰“夫人,你不止一次見過類似這鬼麵的雕青?”精明的目光定在男人那張似曾相識的五官……他應該曾經在某處見過這張臉孔,卻又像不曾與這男人有所交集,否則男人獨特的個性應當會令他印象深刻。
“對呀,就在前幾日才見過另一個。”小娘子喜滋滋道,隻不過前幾日子所救的那個男人,手臂上紋的雕青等級更高,是掌管魑魅魍魎的閻王呢。
男人抿著嘴︰“先看那頭熊,還是那個包成粽子的家夥?”他指指青魈。
“哪個比較不費功夫就先看哪個。”魯鏤範建議。
男人走到青魈旁邊,食指在他身上又戳又刺,爾後突然伸出腿,拐向青魈腳根,害青魈重心不穩地狠摔在躺椅上。
“很痛耶——噢噢噢——”青魈隻來得及發出三字的抗議,其餘咒罵的字眼全數被男人突來扭折渾身關節的劇痛哀嚎所取代。
“先是十數年前的白無常,”男人左手猛力拉過青魈的手臂,右手卻朝反方向地重擊,口中忿忿地嘀咕,“爾後又來個白無常的親親愛人,再來一個呆呆的黑無常妹婿,接著是閻王,現在又冒出個武判官外加魑魅魍魎,閻王門的家夥幾乎全叫我給診治遍了——不敲你們個把萬兩來花花,怎麼對得起自己!”
整間房內隻聞骨頭撞擊、一聲聲叫著救命的混沌痛哭及男人的碎碎抱怨。
男子結束了自言自語,一鬆手,青魈摔回躺椅。
“好了,下一個。”男子甩甩手,隻想快快結束惱人的差事。
“青、青魈這樣就好了嗎?”小七看著方才叫聲淒厲,而現下已然癱在躺椅上動也不動的青魈。
“該回去的全回去了。”他指得是青魈全身脫離原處的關節。
“該、該回去的……”小七一怔,自動將男人語意中的“回去”解釋為魂歸離恨天,兩眶淚水說決堤就決堤,“青魈!你別死呀!這、這……不治病還好,至少你還能苟延殘喘。怎麼一治病連你的小命也……嗚……”
“誰說我死了?!”躺椅上的青魈彈跳而去,先賞小七一頭爆栗,再火辣辣轉向男子,揪著他的衣領,“混蛋!你知不知道剛剛那樣有多痛!”
“的確不知道。”男子回答得很風涼,脫臼的人又不是他。
青魈掄起拳準備打碎男子自滿的笑容,突地一愣。
“能動了……而且動起來也不疼了……”青魈試著收握了舉在半空中的手掌,轉轉腕間、扭扭脖子、踢踢雙腿,原先的痛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