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恍然大悟。布蘭克絕非等閑之輩,大權在握,手段高超,安第斯年老體弱,行動和語言都被控製,和他鬥爭談何容易?

謝安娜繼續說:“為了增加勝算,也為了保護你,老楊和安第斯先生又多設一計,讓我先回中國,再讓老楊返回中國佯裝秘密接洽我,給布蘭克以錯覺,我才是安第斯先生的後代。然後由我找機會偷偷把選秀申請表塞給你,誘惑你去參加。”

“可你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填寫申請表,一定會願意參加真人秀?”

“這隻是計劃之一。如果你就是不接受申請表,或者不願意來美國參加真人秀,我們還有別的計劃。”謝安娜衝小玉擠擠眼:“我們對你做足功課的!我們猜想,你不會不願意來美國參加真人秀的。”

小玉心中一動:莫非他們早知她和可賦的關係?而且知道可賦很喜歡Anphone這樣的電子產品?小玉不禁雙頰發熱,心中隱隱一絲酸楚,卻又感到快慰——以後送可賦幾部Anphone恐怕不是難事了。

“可安第斯先生到底怎麼了?在辦公室裏?我真以為……”這也是小玉最大的疑惑。謝安娜神秘一笑:“假死。聽說過嗎?有一種印度的古藥方,瑜伽高手能在服藥之後,讓自己連續幾個小時處於假死狀態,沒有呼吸和心跳。我們的科學家又把配方改良了一下,讓普通人吃了也能深度昏迷,心跳呼吸都微弱到難以測查,但程度還達不到真正的假死。好在我們要騙的也不是醫生,隻不過是Kevin和布蘭克。”

“可你們怎麼知道,Kevin要在起搏器上做文章?”

“老楊回到美國後就一直暗中跟蹤Kevin,發現他曾去過大學圖書館查閱有關心髒起搏器的資料,所以猜他會在起搏器上做文章。可我們並沒猜到,布蘭克本來是打算用Kevin的‘機器蟲子’釋放毒氣毒死安第斯先生的。幸虧Kevin自作主張,不然安第斯先生可真的危險了。”

小玉聽到此處,不禁也後怕起來。謝安娜又說:“安第斯先生也並沒料到‘機器蟲子’的問題,他隻是事先把起搏器關掉,吃了我們設法交給他的藥,藥力發作,出現假死症狀了。後被警察抬走,這才算是從布蘭克的手心暫時逃出來。警察沒有發現任何謀殺安第斯先生的證據,本來不願意配合的。我們把安第斯先生偷偷留下的兩片早餐應該服用的營養藥交給警察,但舊金山警察局的實驗室裏也還是沒查出藥片裏有什麼毒素,隻發現藥片上打的商標是假的,這樣弗萊德探長才勉強答應先讓安第斯先生‘死’一段時間,並且把那藥片送到更先進的實驗室去檢查,但一時拿不回結果。要不是安第斯先生算是全美最有影響力的企業家,弗萊德探長也絕不敢配合他來演這樣一出戲。如果真的找不到布蘭克的罪證,安第斯先生也不能永遠藏在警察局裏,倒是假死這件事一旦曝光,警察局乃至舊金山市政府都會很被動。所以駱駝隻好帶著你跑到台灣和大陸,我們又從北京一起回到美國,為的就是找機會拿到布蘭克的罪證,但這件事還挺難的,因為Kevin也跟著我們,我們既不能跟你挑明,也不能控製你們的行動,隻能一路見機行事。”

謝安娜一口氣講了許多。小玉回想幾日來的奔波,從舊金山、台北、香港、北京、舊金山,似夢似真,海岸的燈塔,北京站的站台,香港深夜的碼頭,還有台北老舊的街道,簡直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她突然又想起一事:“那台灣的翟教授一家?”

謝安娜解釋說,翟教授雖然是安第斯的老朋友,卻對Anphone的設計一無所知。駱駝發現Kevin找到了翟教授的行蹤,預感布蘭克也會得知,所以提前趕到高雄,安全轉移了翟教授一家。布蘭克的人馬隨後趕到卻撲了個空。Kevin和你則是最後趕到的。駱駝早在你去美國的飛機上,就在你包裏放了跟蹤器,而且台北的出租車司機原本也是駱駝安排的,故意拖延了時間。

聊到此處,小玉一時再也想不出其他問題,心中的疑惑又並沒完全化解。車子已在路邊停了多時,謝安娜讓司機把車開進酒店,送小玉下車。駱駝也從後車下來,小玉這才意識到,駱駝和老楊的車一直尾隨著。

謝安娜把小玉送入總統套房,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小玉,隨即微笑著告別:“好好睡上一覺!然後讓他帶你出去玩兩天,散散心!”

駱駝在一旁嘻嘻笑道:“人家可討厭我了,哪能讓我一直在眼前晃悠?”

謝安娜罵道:“你一張臭嘴,我都討厭你!反正今晚你老老實實在門外好好待著別偷懶!露小姐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可饒不了你!”

小玉方才明白,駱駝是要整夜守在套房門外,連忙推辭。駱駝立刻笑著說:“哈哈!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我在門外人家都不舒服!你還是讓我也找地兒眯一覺去吧?”

謝安娜瞪了駱駝一眼,對小玉說:“雖然布蘭克被抓了,他的爪牙還沒都落網呢。”

小玉聞言後背一涼。駱駝其實本事很大,但深藏不露,直到今天上午在出租車裏方見分曉,可見在北京時不論Kevin如何暴打他,駱駝隻不過是在忍氣吞聲。進而聯想到下午在懸崖之上,駱駝為了讓她脫身,也曾狠狠挨了布蘭克幾下,不由心生愧疚。看這套間碩大無比,索性說:“既然要他留下,就幹脆睡客廳裏吧,起碼有沙發。”

謝安娜有點為難,駱駝卻歡呼著跳上沙發,口中滔滔地謝著小玉。謝安娜雖搖頭歎氣,也隻好不再阻攔,叮囑小玉有事就打她手機,房間的電話是開通了本地服務的,說罷告辭離開。

小玉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和駱駝獨處一室還是有點別扭。洗過了熱水澡,披上柔滑如絲的浴袍,小玉渾身格外鬆軟。她在窗前坐下來,看夜幕下的城市和海灣,還有自己隱約的影子。安第斯的外孫女?真的是她?那個獨自在朝原郊外的小山上瘋跑的野丫頭?那個住在廉價出租公寓裏的小北漂?她將擁有億萬家產?以後她將如何生活?她將學習些什麼?高雅?華貴?強勢?做作?虛偽?她對中國的有錢人生活尚且完全不了解,更何況是美國呢?她並不喜歡有錢人,也不太想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她一下子想不出錢能帶給她什麼寶貴的東西。在她看來,寶貴的東西未必是用錢能買到的。比如那五條連發的短信。

可現在,她突然有了很多錢。而且來得太急,堵在胸口,難以消化。她忍不住一遍一遍問自己:難道這果然是真的?為何年少的記憶中,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生平第一次,小玉努力回憶自己的童年。回憶父母的樣子,腦子裏卻一無所有。她一陣衝動,拿起床頭的電話。雖然很久不撥,朝原家中的號碼卻從未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