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全盤形勢而言,1949年末至1950年初的台灣,用“山雨欲來風滿樓”來形容最為恰當,隨蔣氏父子撤退來台的江南先生後來在《蔣經國傳》中談及此時台灣局勢時說:“很多過來人,甚至30年後,回首前瞻,生不寒而栗的感覺。台灣前途,一片漆黑,除了向神祈禱,或許會出現扭轉命運的奇跡。”

此際台灣的出路在哪裏?眾叛親離、身處四麵楚歌的蔣氏父子還會得到幸運之神的青睞嗎?

三、美國在觀望

原來美國所奉行的政策,一直是基於維持國民黨在中國的統治,以便使美國在亞洲能有一個親美的中國作為其地緣依托的一部分。當國民黨政權在大陸統治尚穩,也就是說當中國還能留在美國勢力範圍的前提下,美國對台灣尚不留意,支持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隻要國民黨對台灣的控製還牢靠,那就說明台灣尚留在美國的勢力範圍之內的“友邦”手中,於美國的東亞戰略態勢無害。因此,美國也沒必要介入台灣問題。而現在,國民黨在大陸已經失敗,有消息表明共產黨正準備攻台。那麼,美國在亞洲勢力範圍內將要失去的,就不僅僅隻是中國大陸了,台灣也可能保不住。

一旦失去台灣,使台灣陷於“一個受克裏姆林宮指使”的政府之下,“對美國的安全將會產生嚴重不利的影響。”原因在於:一是如果在亞太發生戰爭,美國就無法接近中國大陸的戰略要地,包括空軍基地、海港和沿岸鐵路集散站,所以,台灣具備潛在的價值,可作為美國的戰時基地;二是一旦台灣失陷,蘇聯將控製從日本到馬來西亞地區的航海線,甚至將控製區域“擴大到琉球和菲律賓”,這將威脅到美國的戰略安全;三是當時日本的食物及其他補給主要靠台灣供給,如果切斷這一來源,日本就會成為美國的負擔,對美國的價值就會下降。基於以上種種考慮,“介入台灣”的問題就擺在了美國麵前。

此時,蘇聯和新中國的結盟進一步刺激了美國,新中國和美國的關係也在不斷惡化。

新中國一成立,就采取“一邊倒”的外交政策,對與各國建交問題采取了區別對待的態度:同社會主義國家建交,不需經過談判過程;而對資本主義國家和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原則上是先談判後建交,看看它們是否接受新中國的建交條件。

1949年10月2日,蘇聯率先斷絕了與國民黨政府的外交關係,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予以承認。隨後,東歐各社會主義國家也相繼承認了新中國。12月16日,毛澤東抵達莫斯科,對蘇聯進行國事訪問。此行的基本目標,用毛澤東自己的話來說,是要經過雙方協商搞個“既好看,又好吃”的東西,即簽訂新的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

經過近兩個月的談判和磋商,1950年2月14日,《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和一係列合作協定在莫斯科正式簽訂,這標誌著中蘇戰略同盟關係的正式確立,同時也意味著新中國與美國和解的前景將更為暗淡。

事實上,在中蘇關係接近的同時,中美關係則在不斷惡化。10月3日,美國國務院宣稱:由於中共沒有作出要承擔其“國際義務”的保證,美國將不會對新中國予以承認,“國民政府”仍是“中國的合法政府”。

1950年4月10日,美國向中國表示它知道中國政府對於條約義務和西方國家的態度非常明確:隻要美國政府繼續幫助國民黨打內戰,要談改進中美關係是不現實的,也是可笑的。到4月底,美國撤回其留駐中國的全部外交人員,雙方不再有任何直接的接觸渠道,繼續相互指責和攻擊,關係日趨惡化,一個全麵對抗的態勢在事實上業已形成,而隨之而來的朝鮮戰場上的軍事較量使得這種敵對更加尖銳化和持久化。

在新中國與美國關係惡化的同時,美國國內親蔣勢力發出了保台的陣陣鼓噪。

軍方中國防部長約翰遜、遠東司令麥克阿瑟等極力鼓動保台,國會中議員史密斯、諾蘭、弗格森、塔夫脫及前總統胡佛則主張派遣美國海軍“保衛”台灣,甚至海南島,“在太平洋上築起一道反對共產主義的牆”。

不僅如此,保台分子也對杜魯門1950年1月5日的“棄蔣”聲明施加了影響,從而為“介入台灣”埋下了伏筆。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雷德利的要求下,杜魯門在美國“無意在台……建立軍事基地”句前加上了“現在”二字,並刪去了原聲明文本中的美國無意“使台灣脫離中國”這句話。布雷德利的理由是,當中國人民解放軍渡海解放台灣,戰爭爆發時,美國則有可能要考慮使台灣脫離中國的問題,並有可能在台建立軍事基地。艾奇遜在1月5日下午的記者招待會上解釋說,“現在”這個詞意味著“萬一不幸我們在遠東的部隊遭到攻擊,美國必須完全有自由在任何地區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動來保衛它自己的安全”。顯然,美國政府不幹涉台灣問題的聲明並不徹底,在措辭上已經為日後改變政策埋下伏筆;另一方麵,它也表明杜魯門政府作出“棄台”的決定是十分勉強的,是迫於形勢而作出的權宜之計。

不用說,美國政府把台灣排除在防禦圈之外的戰略是很不合親蔣勢力口味的。杜魯門的聲明非但沒有統一美國朝野的意見,平息反對派的攻擊,反而激起了更高一浪的反對,成為攻擊的新靶子。諾蘭參議員指責政府在執行一種“宿命的”對台政策,要求對國務院遠東司進行改組,任命麥克阿瑟為美國遠東政策協調人。塔夫脫參議員指出政府的對台政策是與在歐洲阻止共產主義的做法背道而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