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漢獻帝的皇後問題。
正史雲,曹操在這個時候對付伏皇後,是因為十四年前伏皇後寫信給他爹指控曹操專權跋扈,請他想辦法對付曹操的這一事件在這個時候爆發。
可事實上,顯然曹操早已心知肚明,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把舊事抖露出來,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的女兒,需要更進一步做皇後。也隻有他的女兒做了皇後,他才會真正地對漢獻帝表示放心。
其實,在此形勢之下,伏皇後完全可以用讓出後位的方式來求得一生,可是她卻沒有這麼做,或許是智不所及,又或許是心存幻想,想著早年那些事,應該大家都給忘了。
牌捏在手裏,或許不會急著馬上就出,但一定會在收盤之前亮相。曹操正是如此,他有足夠的耐心,更有足夠的武力。
於是,在這一年的十一月,一個叫作郗慮的人,便帶著大隊人馬進入了後宮,跟隨其後的,還有一個華歆。
老實說,在整部《三國誌》裏,最讓筆者看不慣的就是這個郗慮,簡直對其鄙視到家。
為什麼?這人就沒幹過一件好事。
早些時候,他與孔融對罵,後來便利用職權——自然更重要的是利用曹操的猜忌之心,直接將孔融置於死地。
而此時,當他再度露麵之際,他已然是大漢的禦史大夫,也就是相當於副丞相的角色。
他究竟有何功績,能擔此大任呢?
看來曹操真是把他當作一柄掃帚,掃去自己的敵人,唯有此用而已。
可是在這場類似於清場的活動中,郗慮的表現也很讓人深思。
最初,他的行為很正常,進入後宮,宣布曹操的決定,沒收皇後的璽綬,讓她搬出中宮。可是說完之後,他便陪皇帝一起坐著,默默無語。
真正的執行者,倒是華歆,這個當年在做豫章太守之際還頗有點民望的漢末名士,居然像個粗人一般砸開窗戶,毀掉牆麵,據說是親手抓著伏皇後的頭發將其強行拉扯出來的。
你究竟是想當官當到什麼程度啊!就算不念她曾經是大漢的皇後,好歹那也是個女人。偌大一個宮廷之中,你個大男人扯著弱女子的頭發在地上拖行,你以為你是在拍鬼片,你就是那猙獰的無常嗎?
這就令人想起早年關於華歆的一則故事。說他曾與名士管寧一起隱居,兩人在園子裏種菜,挖土挖到一半,土裏頭露出一片黃燦燦的東西。
“是金子嗎?”
是不是金子倒是另說,至少那也該是塊黃銅吧!
可是管寧卻跟沒瞧見似的,隻管自己揮鋤種地。而華歆呢,卻撿起來瞅了半天,就差拿牙齒去咬一咬看是不是真金子了。可是餘光一掃,發現管寧正鄙視自己呢,於是立馬一把扔了金子,接著鋤地。
其實,拿不拿金子倒完全不是問題,你完全可以把金子往兜裏一塞,接著種地。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去看管寧的態度,然後再將金子扔掉呢?
這便是所謂的偽士!
還有一則故事,說兩人坐在一張席子上讀書,有人坐著漂亮的馬車經過大門口,管寧還像以往一樣讀書,而華歆呢,卻丟下書本,跑出去看了半天熱鬧才回來。
管寧果然怒了,舉起刀子便將席子割開,這就叫作割席斷義——你和我不是同類人!
眼下,郗慮眼瞅著華歆,恐怕也有此心:
“咱們真不是一類啊!”
這時候,伏皇後披頭散發地從皇帝麵前經過,甚至無鞋可穿而光著腳,一邊走還一邊哭,她真是個無知的女人啊,到這時候還問皇帝:
“能不能救我一條命啊!”
皇帝一聲歎息:“我的命都不知在哪裏呢?”
郗慮就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說,你可以理解為不願意說,也可以理解為不敢說。
可皇帝還是跟他說話了:
“郗公啊,天下怎麼會有這種事啊?”
郗慮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所以,依舊裝啞巴,不吭聲。
於是,皇後便被殺了,她所生的兩個孩子也被迫飲下毒酒而死,受牽連的據說多達數百人。
而郗慮呢,也在一兩年後被免職,從此在史書中銷聲匿跡。
至於華歆,此時已經替代荀彧做了漢朝的尚書令,等曹操兩年後做魏王,他便成了魏國的禦史大夫。等到曹丕即位之際,他便成了魏國的相國。
可以說,無道德也無智謀的華歆,在這個時候上位,恰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