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葉英攥著被角,“想……”
“想什麼,想要,想不要?”
“想要,這個,孩子。”葉英說的異常艱難,裴元點點頭,“想要孩子,就聽話。日常飲食起居多加注意。還有,知道你心下不爽快,洛風那般好脾氣好性子,有次發起火來,一劍劈掉半張桌板。”聽得眾人咋舌不已。
不多時號了脈,裴元提筆寫了方子,葉暉喚來侍從,一道煙抓藥去了。蘇氏絮絮勸了葉英幾句,又與李承恩閑談片刻,方起身離開。葉暉送走母親,對李承恩道,“眼下將軍可無事了?”
“無事。”
“那好,樓外樓備下清茶,還請將軍一晤。請。”
葉暉氣勢凜冽,不容拒絕。有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李承恩暗道,這杯茶是斷腸散還是鶴頂紅,隻有硬著頭皮喝了,方能一見分曉。
且說二人離去,葉英獨坐榻上,閑極無聊,微有失落之色。裴元笑笑,卻聽那人道,“你喜歡洛風?”
“當然。不喜歡他,為什麼與他在一起?”
“那他喜歡你麼?”
“喜歡。”裴元收起筆,“不然……”
葉英了然地點點頭,又問,“蘊生呢?”
“他啊,玩貓去了。”提到兒子,裴元眉眼俱是笑意,“得虧梅莊到處都是貓,不然他總嚷著回萬花穀,吵得人頭疼。”
正說著,一隻波斯貓溜到葉英腳邊,喵喵叫著弓起身體。葉英撓撓它的下巴,神色恍惚,一腔心思不知飛向了哪裏。
另一邊,李承恩坐在天澤樓,挺直腰板,渾身寒毛悉數炸了起來。葉暉高踞主座,抿一口茶,氣定神閑,穩操勝券。
“我大哥之事,李將軍足智多謀,不知有何看法?”
“自然是好事。”
“好事?”葉暉冷笑,手中茶盞哐當拍在桌上,“你倒是慣會做好事!”
殺意撲麵而來。李承恩忙道,“恕某駑鈍,阿英,大莊主他有,有孕,如何不是好事,還望二莊主指點。”
“你還裝傻!”葉暉早就屏退左右,樓外樓唯有他與李承恩兩人,因此毫不忌諱,大踏步走到李承恩跟前,低聲怒喝,“我大哥從未婚娶,哪裏冒出個孩子來?傳出去清譽有損不說,這個孩子,將來如何繼承藏劍百年的基業?”
李承恩默然,良久方道,“大莊主做事,自有他的考量。”
“不愧是機智過人的英國公,一推二六五,推得幹幹淨淨。”葉暉的惱怒非同一般。他是個極為正統之人。當年與曲雲情投意合,一旦知曉其出身五毒教,猶豫再三,仍是狠下心腸,了斷一段情緣。葉英既然坦誠孩子是和李承恩所有,他再如何不甘願,可事關大哥的名聲,還是派葉芳致北上天策,主動示好,打算請李承恩到藏劍,商議這樁婚事。
誰料葉芳致到了洛陽,接二連三碰釘子。也合該天策府遭此劫難,那一日府裏主事的幾位將軍都去長安述職,駐守的秦頤岩因故不在。就那麼兩三個時辰的功夫,接待的士兵被追問李承恩的去向,態度有些不耐煩,心想這群藏劍的老爺怎麼跟抓賊也似。葉芳致根本不樂意軍甲降價,以往出給天策,已是薄利。況且還邀請李承恩去談大莊主的事情。整個藏劍都對葉英奉若神明,輔國將軍也好,世代功勳也罷,在一眾弟子眼中,不過是“窮鬼”的代名詞,恨不能一腳踢開,離得越遠越好。
於是星夜趕回藏劍,葉暉等諸兄弟聽了事情經過,無不氣炸肝膽。好你個李承恩,我大哥人品才貌俱佳,平素你高攀不上,現如今卻拿喬作勢,避而不見!這才有之後天策糧匱人乏、餓殍遍野的慘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