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走火入魔,大開殺戒,藏劍派出十幾個一流的高手費盡周折方將他抓回山莊。原本按藏劍的家規,葉淩烈會被廢去武功逐出藏劍,然大莊主葉英終是心軟,隻把他關在劍塚思過,一關便是三年。

“喲,先前大話不是說得狠麼,怎地如此不禁打。”葉淩烈道。他說話狠,出手更狠,才鬥了十餘回合,滿場人俱看出柳驚濤身處下風力不能支。柳驚濤越戰越懼,早先的威風蕩然無存,葉淩烈瞅準空擋,重劍毫不猶豫一格,驚天動地一聲響,那把長刀竟然被他硬生生砍斷,一截橫飛出去,噗通掉進西湖,蕩起無數漣漪。

柳驚濤握著半把刀,虎口緩緩淌下血來。葉淩烈提起重劍欲作最後一擊,手腕卻被人輕輕握住了。

“淩烈,不可。”葉英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葉暉麵色陰晴不定,“今日一番比試,到此為止。”葉英淡淡道,“霸刀山莊諸位煩請自行離去。再有到藏劍山莊惹是生非者,我藏劍雖行君子之道,亦不能一忍再忍,必將百倍以報。”

他表情平和,步履沉穩。對葉暉點一點頭,飄然而去。李承恩緊隨其後,葉淩烈收了劍,斜著眼睛看二人漸行漸遠,臉色重又冷了。

因為葉凡大婚兼之霸道山莊鬧事,大部分藏劍的侍衛今日都抽調去了樓外樓附近。行至一處,花葉扶疏,鳥雀婉轉低鳴,遙遙已見天澤樓飛簷金碧輝煌,葉英再也支撐不住,扶著腹部,彎著身體,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下。

“你怎麼了?!”李承恩心知不秒,趕忙扶住。葉英整個人都在發顫,咬著嘴唇,搖搖頭,沉聲道,“肚子……有些,疼。”

“不疼才見鬼了。”此處深入藏劍山莊內部,左右無人,便是有人李承恩也顧不得了,一把把葉英攔腰抱起,邁開步子就往天澤樓狂奔。一邊疾走,一邊不住安撫,“你忍忍,我早請了裴元在樓裏等著——你啊你,我說你什麼好呢?”

葉英勉力一笑,臉色蒼白,“欺負我們藏劍,我身為莊主,必然……”

“量力而行,”李承恩長歎,“明知道不能發動心劍,你還……嗐。”說話間已到了天澤樓,羅浮仙站在門口翹首,見李承恩抱著葉英,便知道大事不好,裴元踱著步子走出來,一瞧葉英麵色,臉便黑了,李承恩止住他,懇切道,“現在不是罵他的時候,裴先生,煩你先看了再訓罷!”

葉英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

睜不睜開眼睛,都無所謂,一片漆黑,有濃鬱且苦澀的藥的味道。他蓋著厚厚的被子,渾身上下隻有一個地方是暖的。

他的腳。

兩隻腳被一個人抱在懷裏。那人的呼吸沉穩而綿長,睡得很熟。葉英模糊記起,裴元走後,他躺在榻上,突然一隻腳疼的厲害,李承恩握著那隻抽疼的腳掌,咂著嘴巴道,這麼涼,你到底忍了多久。

忍了多久,並不重要。忍耐的時間長了,無所適從便成了習慣。他被強灌了不知幾碗藥汁,味道極苦,簡直難以下咽。然後疲乏和疼痛鋪天蓋地,他昏昏然睡著了,直到被腹中一陣異動驚醒。

從肚臍下方傳來的,微弱的顫動。像一個小球在肚子裏滾了一下,撥一撥,動一動。葉英慢慢抽出手臂,打算放到腹部,以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抱著他腳的那人十分警覺,咳了一聲,驚喜道,“醒了?”

是李承恩。葉英吃力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我看看,”李承恩放開他的腳,細心地塞進被中。“亥時三刻,”他側耳聽了片刻,“樓外樓那邊的樂聲……是五莊主的婚禮。”

“你沒去?”葉英想坐起來,怎奈全身乏力。李承恩道,“去晃了一圈,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去吃酒?”

他的聲音透著十足的親昵。葉英實在累了,緩緩在被中側過身,李承恩趕忙湊上前,“渴麼?要不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