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葉英閉了閉眼，“你要睡覺，就進來一起，別在外麵坐著。”
李承恩沉默了。葉英幾乎睡過去的時候，這人掀開被子一個角，躡手躡腳鑽進去，先是直挺挺地躺成一個棍兒，然後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把滾在一旁的葉英摟過來，順勢理了理他的頭發。
“你冷的像塊冰。”李承恩喃喃道，“嚇死我了——值得嗎？”
“那是藏劍山莊的事情，我不管，你管？”
“我想管，就怕你不樂意。”李承恩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放上葉英隆起的腹部，“你啊……”
葉英任他摟著，一動不動。他真是覺得冷，李承恩的身體散發著誘人的熱度，手輕輕地在身體上摩挲。忽然李承恩很驚訝地叫起來，“哎呀，有什麼……動了！”
“嗯。剛剛動了兩下。”
“太好了！”李承恩喜出望外，“裴元果然神醫！”溫暖的呼吸噴灑在葉英脖頸和頭發上，“他說如果它還動，就沒什麼大礙……”
“是嗎，”葉英的聲音聽不出悲喜，他靜悄悄地窩在李承恩懷裏，思緒越飄越遠，逐漸陷入到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去。
***
開元十七年，第三次名劍大會舉行之前，葉英帶著名劍帖到達天策。他對秦王殿粗陋的飯食並無多大在意，略吃幾口便放下筷子。唯一讓他的有些別扭的是坐在身邊的年輕府主，見葉英罷了手，便一臉關切地貼過來，問道，“不合胃口麼？”
合不合胃口……葉英看看滿桌的青菜，其中擺著一些據說是熊掌之類的葷食，搖了搖頭。天策府窮名遠播，李承恩臉一紅，撓著頭發道，“這個……不如去我英國公府小歇，我那還有個廚子，好像煮飯還不錯。”
葉英一愣，慢慢道，“不妨事。”他原本隻打算在洛陽待兩天，頭天送了名劍帖，第二日去周邊看看鐵礦，然後就啟程回杭州。李承恩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繼續湊近了，道，“你真不記得我了？”
“葉某愚鈍……”
“罷了罷了，”李承恩歎氣，突然眼睛一亮，抓起葉英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揉了揉，“想起來了嗎？”他熱切道，“你在我臉上劃了一道！我想破了頭，也沒想通你用什麼劃的，還挺深……”
葉英何曾被人抓住手過，忙不迭掙出，“傷了將軍，還請恕罪，但是……”
“你怎麼還是想不起啊，”李承恩認命地撒開大手，他的手心極熱，非常粗糙，給葉英夾了一筷子紅呼呼的肉食放進碗中，“要不吃點這個？狼肉……我覺得還不錯，你嚐嚐罷……”
……
“想什麼呢？”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李承恩的鼻息呼在他的腦後，“別想了，安生睡一覺。”
“我在想，第一次見你，你說我在你臉上劃了一道。”
“是啊，”李承恩道，“開元七年，我迷了路，看你好玩，逗你幾下你二話不說就出手，從那開始我便知道，以後藏劍山莊會有個了不起的厲害莊主。”
“你說了什麼？”
“真不記得了？”
“嗯。”葉英緩緩地舒出一口氣，李承恩的懷抱異常舒適，他慢慢道，“那年的事情，我忘記了很多。”
“公孫大娘誇你，也忘了麼。”李承恩悶笑幾聲，然後撤到外麵，隔著被子抱住他，“太熱了，一會兒不當心睡著，我若踢了被子，凍著你就麻煩了。”葉英不舒服地扭扭身體，李承恩抱緊了他，“我說，反正你都要嫁人的，拿著凶器，當心日後沒人敢娶。”
聞言，葉英沉默良久。李承恩以為他生氣了，便道，“莫著惱，我知道你最厭拿你那個……梅花印子開玩笑。那時候年輕，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