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李承恩托著臉,饒有興味道,“——你都是我的。”

葉英情知他又拿那日他的氣話逗弄,也不理他,徑自沉默,半晌後方緩緩道,“你現下住在藏劍,在葉寶駒那幫工,就算是藏劍的人。”

“哦,”李承恩笑著挑起一邊眉毛,“那這樣算來,我也應該是那葉寶駒掌櫃的人。”

“藏劍是我的。”葉英道,理直氣壯,李承恩憋不住笑意,肩膀抖了半天,道,“那葉寶駒……也是你的了。”

葉英再不理他。李承恩乘勝追擊,一會兒問藏劍的甘草是不是他的,一會兒又說道外麵官道上來了條發瘋的野狗,“既然在藏劍地界,也算是大莊主的罷?”說完了惋惜地嘖嘖嘴唇,道,“可惜被護院的家丁打死了,癱在路上像張餅子,不過這狗皮餅子肯定也是阿英你的,冬天做成褥子,一定暖和的緊。”葉英聽他調笑的一本正經,禁不住額頭青筋直跳,但到底也沒反駁,手頭又無兵器,隻得任他去了。

隨著時日漸長,葉英的身體也慢慢平穩下來。進食較往日多了不少,李承恩驚訝發現,偶爾他竟然要求添飯,吃的十分香甜,不由大樂。

“吃得多,正常。”裴元穿著一件黑色單薄夏衣,額上不住滾下汗水。洛風帶著蘊生早早地回了萬花穀避暑,隻留他孤家寡人一個在藏劍山莊。七八月的江南酷熱難耐,裴元的脾氣亦日益見長。開了方子丟在一邊,突然對李承恩道,“你……”

“裴大夫,怎麼了?”李承恩道,“可是要注意些什麼?”

“是啊,要注意。”裴元擦一把汗水,皺眉道,“大莊主的脈象,嗯,房事不要過頻。”

葉英瞬間黑了臉,李承恩趕緊剖白,道,“我們沒有……”

“沒有?”裴元冷笑,“那肚子裏的孩子怎麼來的。”他抓起葉英的另一個手腕,搭上三指,號了片刻,道,“多吃多睡,也要活動筋骨。”衝著李承恩道,“我是說走走路,可不是讓你做那種事情。”

“我……”百口莫辯莫過於此。李承恩送走了怒氣衝衝的裴元,回到樓內,葉英坐在角落裏,拽著衣袖不言不語,似乎心事重重。

“熱了?”李承恩訕訕地走上去,葉凡師從王遺風,擅長凝雪功之術,自從天氣轉熱,他就每日到天澤樓揮一揮劍,果然涼快不少。李承恩跟著葉英得濟,夜裏不至於熱的輾轉難眠。“我去請五莊主?”

“不必。”葉英道,“你先坐下。”

李承恩依言坐在他的對麵。葉英披著長發,默默無語,半晌不發一言。因為方才裴元的話,李承恩突然覺得渾身針紮一般別扭,就道,“你頭發披著熱,我給你紮起來罷?”

葉英輕輕頷首,李承恩便取了梳子,仔仔細細給他理起長發。葉英的頭發極為豐厚,雪白的一把握在手中,沉甸甸頗有分量。“梳上去,涼快些,”李承恩道,“你現在禁不得熱。”

“你到藏劍,半月有餘。”頭發剛剛盤好,葉英突然蹦出一句,“可還習慣?”

“習慣啊,就是太熱。”李承恩的手微微顫唞,葉英淡淡道,“吳牛喘月,自然熱了。”

“以往在洛陽,我們都……”想起北邙山下天策已成故事,李承恩不由黯然,止住口不說。葉英靜靜地等他把簪子別穩,道,“這是你到藏劍來之後,第一次說起天策的事情。”

“也沒什麼好說,左不過就是廢了府。”

“不難過?”

“難過有用的話,我天天哭出一西湖的淚來。”李承恩歎口氣,“事已至此,唯有逆來順受罷了。”

“這話,可不像你說的。”

李承恩嗬嗬一笑,轉身取了把扇子,輕輕扇著,“我知道你心裏疑惑——不過,阿英,我確實有事瞞著你。”

葉英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