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在這家私立醫院為多名富豪進行過手術,也都明白,在豪門裏感情乃至人命有時都不如一句遺言重要。
江瀾暗暗鬆了口氣,既然沒有遺言,那麼按照繼承順位,許聞舟手裏的股權,基金票券,以及房產,大部分都會落入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和女兒許琳手中。
隻要鄒律師那邊不公開那份協議。
怕就怕這鄒律師不識好歹,如果讓許枝鶴拿到那份協議,再求助律師進行上訴,過程就會變得麻煩許多。
後續的手續,燕回幫著辦了許多。
江瀾看似還陷在神傷中,而作為第一發現人的許枝鶴,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在醫生公布了許聞舟的死訊後,她隻是雙手合十,默默的朝著手術室的方向鞠了一躬。
她懷孕五個半月,肚子已經大的行動不便,這個樣子要彎腰鞠躬,十分費力,直起身時,不得不一手扶著腰,另一手撐著身旁的牆壁。
許琳一直在忍耐,滿腹愁怨無處發泄,這一刻終於一起爆發:“你假惺惺的裝給誰看呢?如果不是你,爸會複發嗎?我們許家養了你三年,你就是個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畜牲!”
許枝鶴直起身,眉頭緊蹙,不解的看著許琳。
許聞舟過世,她能理解許琳母女的心情,但這樣不分青紅皂白?
“我到許家的時候,爸已經昏倒了。家裏的阿姨說他一直一個人在書房,我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他複發,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這麼多年,我從沒跟你爭過什麼,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許琳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你拿什麼跟我爭,你不過是個私生女!我不能讓爸就這麼白白死了,人是你發現的,之前在書房發什麼了什麼誰都不知道,許枝鶴,你別想推脫責任!”
“夠了!”一直沒作聲的江瀾突然道,“外麵那些股東們還不夠煩嗎,還要把警cha也叫上來?”
這句話,是對著許琳的,說完,她臉上帶著極大的戾氣,轉向許枝鶴:“許家養你三年,對你已經仁至義盡。當年你創業的時候,簽過協議,聲明放棄許家一切財產繼承權。我希望你說過的話,能夠兌現。”
許枝鶴平靜的點頭:“沒錯,我說到做到。”
頓了頓,她再次淡漠的開口:“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冷血無情的語調,令周圍的人都怔了怔。
江瀾指著她的背影大笑,許聞舟,你看看,這就是你要轉讓股權的小女兒,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
……
許枝鶴走了幾步,離開眾人視線後,才終於虛脫似的靠在醫院牆壁上,手指的指甲幾乎摳進身後的牆皮裏。
從發現許聞舟昏倒,撥打120,護送他到醫院,全程,都是她這個孕婦在跟隨,家裏的幫傭阿姨早就嚇得魂不守舍了。
此刻,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臉色蒼白,渾身已經冷汗涔涔。
腹中時不時的痙攣,搶走了她絕大部分的注意力,沒有多餘的意識去關注江瀾的異樣。
她就這麼靠著牆壁,斜著身子慢慢等待著,腹中的翻攪終於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腳步聲由遠及近。
許枝鶴偏過頭,看見兩個身穿製服戴警帽的男子向她走近。
對方的視線先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詢問:“是許枝鶴小姐嗎?”
她點點頭:“我是。”
另一人拿出肩上的記錄本:“我們收到報警,說許聞舟先生的死亡有諸多疑點,你是案發現場第一個發現死者的嗎?”
“……”許枝鶴動了動唇,發現嗓音發幹,於是隻好點點頭,算作回答。
是許琳……報的警嗎?
她們還是懷疑她……
“那許小姐現在方便跟我回去做個調查……”
警cha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許枝鶴慘白的臉上那雙眸子失去了焦距,就這麼閉上眼倒了下去。
“小心——”旁邊一人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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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警cha去請醫生,另一名警cha留下照顧許枝鶴。
兩名警員都是不到三十的小夥子,在照顧孕婦上沒有經驗,尤其許枝鶴這一倒,差點把兩人三魂嚇掉了七魄。
萬一大人或者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賴到他們警方頭上,這種豪門可惹不起。
正好辦完手續的燕回從樓梯走來,見到這一幕,臉色猛的一變。
“她怎麼了?”
那警員急忙撇清:“剛才我和同事路過,看她一個人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正好有人報警,我們就問了幾句,誰知道她忽然暈倒了……”
燕回的視線在許枝鶴身上來回逡巡著,眼珠轉也不轉的開口:“把人交給我吧。”
警員:“???”
“我是她姐夫。”燕回一個眼神過去,口氣極淡,氣勢卻格外淩厲,“你們想知道的,一會兒會有律師代為回答,難不成還想把個孕婦帶回局子審問?”
本來上麵規定,對於孕婦或行動困難人士,在協助調查時就要靈活處理,眼下許枝鶴昏迷不醒,他們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便將人交給了燕回:“那等許小姐身體好一些,我們會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