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進下一階段,致使事物的進展全部籠罩在半途而廢的陰影之中。而這並非我所理想的狀態。
問題在於喜喜,是的,喜喜位於一切的核心。她以各種各樣的形式企圖同我取得聯係。從劄幌電影院到火奴魯魯商業區,她如影子在我眼前一掠而過,並向我傳遞某種消息。這點顯而易見。隻是那消息傳遞得過於隱晦,我無法理解。喜喜到底向我尋求什麼呢?
我究竟該怎麼辦呢?
我知道該怎麼辦。
等待,等待即可。
靜等事態的來臨。向來如此。走投無路之時,切勿輕舉妄動,隻宜靜靜等待。等待當中肯定有什麼發生,有什麼降臨,隻要凝目注視微明之中有何動靜即可。這是我從經驗中學得的。遲早必有舉動,倘有必要,必有舉動無疑。
好,那就靜等。
每隔幾天我便同五反田見麵、喝酒、吃飯,如此一來二去,同他見麵竟成了一種習慣。每次見麵他都為借用我的“雄獅”表示歉意。我說無所謂,不必介意。
“還沒把‘奔馳’投到海裏嗎?”他問。
“遺憾找不出時間。”我說。
我和五反田並坐在酒吧櫃台旁喝對汽水的伏特加。他喝的頻率比我稍快。
“真的投進去該是相當痛快吧?”他把酒杯輕輕挨在嘴唇上說道。
“大概如釋重負。”我說,“不過‘奔馳’沒了還不接著就是法拉利!”
“那也如法炮製。”
“法拉利之後是什麼呢?”
“什麼呢?不過要是如此投個沒完,保險公司必然興師問罪。”
“管它那麼多,心胸再放寬一些!反正這一切都是幻想,不過兩人借助酒興胡思亂想而已,不同於你常演的低預算電影。空想無須預算。什麼中產階級憂患意識,忘它一邊去好了。丟掉雞毛蒜皮,隻管揚眉吐氣!蘭鮑爾基尼也罷,波爾西也罷,爵加也罷什麼也罷,一輛接一輛投進去,用不著顧慮。海又深又大,容納幾千輛沒問題。發揮想像力呀,你!”
五反田笑道:“和你談起來,心裏真是爽快。”
“我也爽快。別人的車,別人的想像力。”我說,“對了,最近和太太可水乳交融?”
他啜了口伏特加,點點頭。外麵瀟瀟落雨,店內空空蕩蕩,顧客隻我們兩人。領班無事可幹,擦起酒瓶子來。
“水乳交融。”他沉靜地說,抿起嘴唇笑了笑,“我們在相愛。我們的愛由於離婚而得以確認,得以加深。如何,羅曼蒂克吧?”
“羅曼蒂克得差點兒暈過去。”
他嗤嗤笑著。
“真的喲!”他神情認真地說。
“知道。”我說。
我和五反田見麵時基本都談論這些。我們口氣雖然輕鬆,但內容都很嚴肅,嚴肅得甚至需要不時以玩笑作添加劑。玩笑大多不夠高明,但這無所謂,隻要是玩笑即可,是為玩笑而玩笑。我們需要的僅僅是玩笑這一共識。至於我們嚴肅到何種地步,惟有我們自身曉得。我們都已34歲,這和13歲同樣是棘手的年齡,當然其含義不同。兩人都已多少開始認識到年齡增大這一現象的真正含義。而且已經進入必須對此有所準備的時期,需要為即將來臨的冬季備妥足以取暖的用品。五反田用簡沾的語言對此進行了表述。
“愛!”他說,“這就是我們需要的。”
“有激情!”我說。我也同樣需要。
五反田默然片刻。他在默默地思索愛。我也在思索,間或想到由美吉,想起那個雪花飄舞的夜晚她喝光五六杯瑪莉白蘭地的情景。她喜歡瑪莉白蘭地。
“女人睡得太多了,膩了,夠了!睡多少都一個樣,幹的事一個樣。”五反田隨後說道。“需要愛,喂,向你坦白一件重大事項:我想睡的隻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