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3 / 3)

雷西也笑了笑。“第一天趴在樹林裏蹲大象的時候,她被毒蚊子咬了,一開始她不說,我們誰也不知道,一直白天拍攝完了等到晚上九點多,她才偷偷摸摸找我,問我有沒有能擦的藥。”

“非洲這地方蟲子毒,而且誰知道是不是蚊子咬的,我都嚇壞了,卷上褲腿一看,腫了那麼老高,又紅又燙,上了藥,她自己又拿針沾了酒精放了血,第二天活蹦亂跳的。”

雷西觀察著旁政的表情,繼續講著。“還有在納庫魯拍犀牛和斑馬,得窩在泥潭子裏,那水我一個大男人下去都嫌涼,就別說味兒了,她照顧著張教授,特地挑了個水深的地方下,沒倆小時臉都白了,晚上回旅店的時候,難受的連飯都沒吃,在床上蜷了好幾個小時。”

旁政彈了彈煙灰,低著頭。

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顧衿這麼能忍。能忍一切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她不說話,也不告訴你她被中傷的有多深。

她從來,都不會給你任何轉頭去心疼她的機會。

薩娜吐完,顧衿攙著她往回走,怕她曬著,用自己的皮膚衣給她罩頭上,兩條胳膊在陽光下一照,細白細白的。

兩個人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雷西平靜地問。“你喜歡她?”

旁政大方承認,“喜歡。”

雷西又問,“是來非洲之前喜歡的,還是來了之後?”

“之前。”

雷西不再問了,他明白了。他在旁政的眼睛裏,看到了曾經在顧衿眼裏也看到過的東西。

那是一種偏執,不用言語來解釋,卻很濃烈專一的情感。

那是雷西曾經放棄顧衿的原因。

船離好望角的方向越來越近了,隔著幾十海裏,甚至能看到那個小小的凸起的山岬。

“我曾經對她動過心,也有半路上把她法辦的念頭。”

旁政碾煙蒂的動作一頓,隨即碾的力氣更大了些。“謝謝。”

“謝什麼?”

“謝你打消把她法辦的念頭。”陽光太刺眼了,旁政戴著墨鏡,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他說話的語氣淡淡的。

“還謝你這一路上照顧她。”

讓她安然無恙無病無災的站在他麵前。

下午的陽光漸漸西斜,船笛響起,預示目的地將到,雷西下去掌舵將船靠岸,旁政去放繩子搭梯板,他先跳下去,然後一個一個拉上岸,薩娜,教授夫婦,胡澎,雷西,最後是顧衿。

他攥著她的手拉她上岸,等上了岸,她又很快放開他。

船停在一個避風港,需要徒步走三公裏才能真正意義算到達好望角。一路上,為了節省體力,大家都很少說話。

終於登頂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半。

站在那裏,他們能看到傳聞中最著名的老燈塔和兩極洋流不斷交彙拍打的壯觀景象。有人說,好望角之所以是好望角,是因為繞過這裏 ,即將迎來好運。

因為這裏沒有合適居住的酒店,雷西他們打算在這裏紮帳篷露營,過了這一夜,明天趁早乘了快艇采風,這一站,就算是結束了。

晚上無聊,大家三兩坐在一起解悶,因為隊伍裏多了旁政,氣氛一下就熱鬧起來了,他跟雷西胡澎三個人坐一起聊天,聊十幾年二十年前的北京,聊日漸衰落的股票,聊海上辨認航向的辦法,天南地北,什麼遠說什麼。

薩娜因為在船上洗了頭,讓顧衿幫忙編小辮子。兩個姑娘在帳篷後麵,擋著海風,顧衿用彩繩給薩娜利索的在發尾打結。

薩娜看著那邊聊天的三個男人,扭頭亮晶晶的看著顧衿。因為膚色關係,顯得她瞳仁格外黑。

“jinjin,你喜歡那個旁先生對嗎?”

顧衿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薩娜中文說的不是很標準,她講的很慢。

“黑格爾說,女人把全部的精神生活和現實生活都推廣為愛情,她在愛情裏才能找到生命力,可是如果愛情不在了,她就會像被一道被風吹的火焰一樣熄滅掉。”

“jinjin,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薩娜想起某天夜裏見到顧衿的情景。

她在很多個別人悄然入夢的夜晚獨自醒著,她站在帳篷外看天,吹風,仰望廣闊蒼穹,然後閉上眼,那眼睛裏是寸草不生,是荒原無際。

她在深切的思念著一個人,但是也不對她未來生活抱任何期望。

薩娜滿心歡喜的帶著一頭小辮子回了帳篷,不知什麼時候人都散了,四周靜悄悄的。整個廣袤天地間,隻能聽見海浪不斷拍打礁石的聲音。

顧衿在外麵用剩餘不多的水刷了牙洗了臉,輕手輕腳鑽進自己的小帳篷,她散掉頭發,脫掉上衣,想換一件寬鬆的衣服。

剛把半袖剛脫下來,忽然從帳篷裏鑽進一個人。

月夜漆黑,顧衿驚慌,還未尖叫出聲,那人細細密密的吻就落了下來。他壓著她隻穿了一件內br衣的上身,不斷用嘴唇去咬她的耳垂和脖頸。

急切的,帶著某種強烈渴望的。帶著顧衿最熟悉的氣息

他把手放到她光滑白皙的背上,低聲念她名字,一遍一遍,充滿暗示意味。

顧衿因為害怕而緊緊抓著帳篷邊緣的手,倏地就鬆開了。

她想起薩娜剛才和她道晚安時說的話,她說,他一來,你被風吹滅的火焰又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