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起雲湧 第五十五章 覓封侯(下)(3 / 3)

若翽掙開跳下,湊到案前細看,忽然說:“不如用巧欣娘家的人,有她這層關係,周老侯爺當不會害我們吧!”

“不行!”璿玉搖頭反對:“鎮海候雖然功勳卓著,德高望重,算是閥閱世家中的頭一份。但他是外戚,手上又已有一支艦隊。若我這支艦隊還全用他的人,豈非讓他擁兵自重,徒招殺身之禍?”

若翽苦思不得其解,隻得搖頭詢問:“那咱們用誰的人,要不一家一波,讓他們相互製衡?”

“陸戰講求分進合擊,各展所長。一戰不勝,還能退避再戰。海戰則講求上下一心,生不得半點罅隙。大海茫茫,若不能一鼓作氣,共同進退,隻有玉石同焚。”璿玉忽然又問:“‘菱姐兒’的外家是誰?”

若翽脫口而出:“是‘常山侯’林家!”

璿玉微微一笑,接著問:“怎麼名不見經傳,‘溶姐兒’的外家呢?”

若翽笑著說:“是‘平原侯’馮家!”忽然心領神會,又如數家珍:“‘無塵老怪’的親家是‘平安縣侯’方家,‘淩霜道人’的親家是‘安城縣侯’徐家,‘瑤夕劍客’的親家是‘昌平縣侯’秦家......這些閥閱世家不長對外走動,傑出子弟都送去了‘神仙宗門’修行。縱是資質平庸的,也多好學上進,擔任文職。”

“好!”璿玉點頭微笑:“你正式下帖子,請這些家裏的夫人小姐來府上做客,痛痛快快的玩一天。我再去逐一拜會這些世家的正主!”

若翽鳳眸星閃,笑著問他:“爹真要用他們的人?”脫口而出,再無遲疑。

“用他們的人,領主放心,我也放心,大家都放心,何樂而不為?”璿玉輕輕捏她小臉,笑著說:“把骨牌擺出來,我請了‘寧二愣子’和‘小虎’他們打通宵,讓你瞧瞧什麼叫大殺四方!”

若翽嘻嘻一笑,轉身吩咐百靈準備茶水點心,自己去花廳布置牌桌。夜色中弦月高懸,昭暮先帶嶽珣過來,寧泉又帶來巧欣。嶽珣笑意盈盈,坐到桌前,巧欣卻神色微凝,有些不安。

花廳中燈光溫馨,茶點飄香,又有知己好友相聚。此情此景,豈非賭徒的夢中覬覦?若翽笑盈盈端上骨牌和骰盅:“先說規矩,雞和一兩,平和一番,碰碰和、混一色各兩番,清一色、混碰各四番,清碰、混幺九、小三元、小四喜各五番,字一色、清幺九、大三元、大四喜、九蓮寶燈、十三幺各六翻。自摸、風位、風圈和,三元刻字加一番。杠上開花包杠,一炮三響包三家。搶杠當放衝,被搶包三家。十二張落地包自摸,包先不包後,爆和不封頂。”竹筒倒豆,如數家珍。

她念得朗朗上口,巧欣容色微緩,寧泉卻直皺眉頭。璿玉身手捏她小臉:“小丫頭個子不大,牌打得倒不小!”

四人翻開風牌,若翽也要坐下,璿玉笑著拉開她:“大人玩牌,小孩在後麵看著!”於是讓巧欣坐了自己上手,寧泉坐了下手。嶽珣坐他對家,昭暮也端著酒杯上來看牌。

第一局巧欣坐東,洗牌時象牙相擊,啪啪作響。璿玉告訴若翽:“牌場如戰場,凡戰者,以正和,以奇勝。盯住上家,卡住下家,防住對家。借力打力,合縱連橫,才能無往不利!”

若翽點頭讚同,寧泉卻聽得額頭冒汗,昭暮卻大笑起來:“嘿,到哪你都能說出歪理!”

桌上四人看似是在洗牌,暗中卻在各展神通。一麵打亂對方的牌,一麵安置自己的牌。隻有巧欣修為低淺,看不出其中奧妙。推摸半晌,才碼好七墩骨牌。

第一把歸她坐莊,骰盅揭開,眾人開始碼起牌。若翽卻見璿玉立起的牌全是白板,頓時吃了一驚。璿玉又笑著教她:“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說著心念一動,讓她看見自己的牌。

若翽又是一驚,但看其餘三人,臉色也不太好。璿玉笑著說:“沒想到吧,他們的牌比我更糟!我們都記住了大半牌麵的位置,四個人都機會和牌,就看誰更能推衍。這局牌打到中盤,就能開和。”

牌至中盤,巧欣吊‘二萬’杠上開花,璿玉就送了她一張‘二萬’。洗牌時若翽問他:“你明明可以贏,這是為什麼?”

“可他們一個做‘七對’、一個做‘小三元’,贏麵都比我大!”璿玉得意的笑:“如果自己不能和,不如保存實力,讓贏麵最小的人和。況且贏比輸好,少輸比多輸好!打牌合作人一樣,都講求順勢而為。一個人不可能把把都贏,不該自己贏的時候,就得想辦法讓自己少輸。等該自己贏的時候,有了底氣,才敢放手一搏!”

寧泉眉頭漸展,開始凝神打牌。第二局由嶽珣坐莊,三人各展神通起牌,仍各起了一副爛牌。看牌的施展神通,被看的用幻術蒙騙。心念電轉,神如飛絮。仍是表麵相和,暗流洶湧。

四人剛打幾張,璿玉推牌‘雞和’。若翽又問她:“這副牌可以做混一色,何必現在開和?”

璿玉笑著洗牌:“全牌為上,拆牌為下。當衝則衝,當和則和。其實就和做人一樣,多少人頭腦一熱,就忘記了初衷。結果貪心不足蛇吞象,枉送了卿卿性命。”若翽有所感觸,靜心體會,連連點頭。寧泉、嶽珣和巧欣聽了,也在心中讚許。

巧欣畢竟修為尚淺,又夾在三個高手中間,一圈後已神困力乏,於是換若翽上場,自往一旁“貴妃榻”上歇息。剛沾枕頭,倦意湧上,不禁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若翽吩咐百靈給巧欣蓋上褥子,又和嶽珣換了座位,興衝衝和三人以神念攻防,暗中較勁。珊瑚又吩咐小丫鬟取來巧欣慣用的被褥,親自在旁服侍。

桌上四人爾虞我詐,各自碼好了七墩骨牌。其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誰也不能肯定。若翽自持神通,在桌上搗亂,相互拆台。打到後盤,誰也不敢開杠。

璿玉也看不清三人牌麵,隻等著最後一張“白板”,大喊一聲:“海底撈月,大三元!”

三人吃了一驚,璿玉指著若翽笑罵:“你這個小鬼,到頭來還是讓我和了!”

寧泉搖頭苦笑:“好膽略,好耐心,不佩服不行。”說著親手數出六十四枚銀錁子,向璿玉的銀匣中一拋。一時間稀裏嘩啦,清脆悅耳。

璿玉仰頭微笑:“這丫頭拆了三次牌,你們兩個隻得跟著拆了兩次牌,我一次牌也沒拆!隻要牌路沒錯,多守幾手,和牌是遲早的事。但若牌路錯了,守得越久越難和牌。”說話間嶽珣和若翽也交完銀錁子,又開始洗牌。

嶽珣的大丫鬟珍珠和翡翠等,巧欣的大丫鬟珊瑚等,若翽的大丫鬟百靈等都在廳中服侍。群淑見璿玉論牌有術,都聽得好笑。又發現璿玉在借牌講道,於是凝神屏息,靜心揣摩。府中不當職的丫鬟,也被好友喚來聽道。所幸花廳寬敞,鶯鶯燕燕,盤坐調息,別成景致。

巧欣醒來時天已朦朧,又聽骨牌相擊,乒乓作響。循聲望去,見牌局未散,不禁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又見榻外掛著一張細紗落地帳,帳外盤坐著一眾丫鬟,不由額首輕疑:“什麼時辰,這是怎麼了?”

珊瑚睜眼回話:“寅末了!大老爺借牌講道,論述精辟,大夥兒都來聽呢!”又喚丫鬟服侍巧欣洗漱更衣。巧欣悄聲詢問:“戰況如何?”

珊瑚掩麵輕笑:“老爺輸得好慘,半夜時好不容易做了一把‘字一色’加‘七對’,打‘白板’和‘紅中’。大老爺也是九張落地,就等著‘搶杠’和‘白板’。結果......”她嫣然笑歎,悄聲說:“氣得‘老爺’大罵‘大老爺’無恥!”

巧欣嘻嘻一笑,吩咐珊瑚端來參茶,親自捧給寧泉。卻見璿玉贏得最多,若翽精神最好。寧泉和嶽珣卻已支肘托腮,低眉垂暮,倦盈於睫。想以他二人的修為,即使與人鬥法,也不至如此

昭暮站了一夜,仍神清氣爽。他又習慣喝早酒,正端杯淺酌,見巧欣過來,就打趣她:“嘿嘿嘿!咱們五個人,你就端一杯茶來,這到底給誰呀!”

巧欣笑盈盈捧給寧泉:“夫君喝口茶提神吧!”又回頭吩咐珊瑚:“給叔伯們和大小姐上參茶。”

寧泉心情稍緩,衝巧欣微微一笑:“謝謝!”端杯喝下,忽然神色一滯,看著巧欣輕疑:“咦?你修為突破了?”

這輪璿玉坐莊,當先打出一張二餅,寧泉分心旁顧,一時沒跟上手腳,又聽若翽敲桌子催他:“二餅呀!”不禁想到“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你做‘餅’我跟你做‘餅’。到時候嶽珣卡他,自己得利!”拈起一張‘三餅’,正要打時,卻被巧欣一把抓住:“打什麼‘三餅’,‘人和’呀!”說著接過“二餅”,隨手理了理牌,直接推倒:“人牌平和‘二餅’!”

“總算贏了一盤!”寧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時間哈欠連天:“不打了!不打了!我回去睡覺!”全沒了往日儒雅謹慎。巧欣婉言告辭,扶他出門。昭暮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吱—”一聲虎抿,也喝完杯中酒水,攙扶嶽珣回去。

若翽意猶未盡,見人去樓空,不免失落。璿玉拉她送客出門,也伸懶腰抱怨:“和高手打牌,的確累人,好在揭過去了!”

若翽悄聲輕疑:“什麼揭過去了!”

璿玉幹脆抱起若翽,看了寧泉一眼,悄聲說:“瞧你闖的禍,若不是這一場牌戰,我拖‘寧二愣子’下水,又殺得他喘不過起來。以他的傲性,就算不休妻,也得和她生分了。哪像現在......”

若翽聽了璿玉提醒,又睃見二人攜手相依,濃情蜜意,也為巧欣鬆了口氣。忽然在璿玉臉頰上親了一吻,笑著說:“好事一樁,值得表揚!”

“敢情我從前沒做的都不是好事!”璿玉樂到了心裏,止不住笑:“這樁媒是我保的,我不幫他們,誰幫他們!”

百靈手捧灑金紅柬,有事過來,見璿玉抱著若翽說話,微覺錯愕,隻怪自己不該冒失過來。當下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硬著頭皮上前稟報:“老爺,世子府送來請帖!”

“意料之中!”璿玉站在前廳,見寧泉、昭暮各自遠去,才隨手接過帖子,放下若翽,又伸懶腰,連聲哈欠:“告訴來使,定不爽約。我先回去歪會兒!”說著回了內室。

若翽既要下帖請客,又要料理庶務,於是吩咐鸚鵡和黃鶯服侍璿玉,自己帶百靈去了穿堂庶務廳理事。至此以後,合府丫鬟身體力行,借牌修煉。

眾夫人小姐應邀赴宴,見“威遠侯府”牌風大盛,頓時傳為笑柄。汐菱、鍾溶等“嬌嬌女”見若翽可以明開牌局,走動得越發勤快,隻惹得明晶真人、鍾老怪、無塵道人、淩霜道人等聯手殺上門來,找璿玉理論。

璿玉擺開牌桌說話,仍然大殺四方,贏得眾老怪再沒話說。至此以後,幾家交往更密,待說到“歸墟煉寶”,自然有他一份。而“上將軍府”核準璿玉表擬的艦隊名單後,仍著他擔任都指揮使,訓練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