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末看了珞葭一眼,目光清亮。

“他原本是秋官長,因為為人正直,卻又處事圓滑,所以聲望頗高。上代塙王失道的時候,百官人心不穩,那個時候,他被調任為塚宰。很快,官員的浮躁心理被他安撫下來。而後來王不在位的三十年也確實證明了,他很適合那個位置,他讓所有人相信,隻要堅持下去,等到台輔找到了王,一切便會好起來。這一些,是澈虞絕對做不到的。可廖止若真的表裏如一的話,倒是巧國的一樁幸事。確切的說,他也不是表裏不一,隻不過,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他太過迷戀那種眾人景仰的感覺,局勢越亂,他越喜歡。因為那樣他受人讚譽的機會就更多。他不想要後人的表彰,所以他從未想要為王,做一個千古明君,因為那樣實在太慢。他很討厭巳,因為巳對付起妖魔來太輕鬆了,總是先他一步處理掉。這樣的人,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成為禍亂的根源。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那兩個妖孽。”

聽著釋末說下來,珞葭漸漸皺起眉頭。而且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感覺,最後意識裏隻剩下一句,這個廖止確實不太正常。可身邊這些人物,又有幾個正常的。唯一的差別也就在於,廖止會成為她的絆腳石。

不過,難得釋末會如此直言不諱,詳細而明了地說明一切。大概是因為源禺的關係,還她一份人情吧。

但是,他最後那句話,倒是令珞葭生出了幾分好奇。會被釋末叫做“妖孽”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兩個家夥。如果沒猜錯的話,其中之一該是那個遷琉吧。

像是知道珞葭心中所想,釋末又接著說道:“我說那兩個妖孽,是廖止的兩個兒子。次子遷琉你已經見過了,在那人眼裏,活人跟死人沒差別。至於長子堇池,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巳雖然向來任意妄為,但至少凡事憑著喜惡而行。可那個堇池,行事全無章法可循,性情不定。不過,他因為身體虛弱,鮮少出門。所以,陛下估計沒什麼機會見到他。”

珞葭忽然地有些佩服起某個人來了,以前,他是怎麼讓這些性情古怪的人,互相之間相安無事的。

這時,釋末朝塙麒看了看,似乎在猶豫什麼,片刻之間,目光便又沉靜了下去。

“塙麒,你先去休息吧。源禺也是,應該是剛到不久吧。”珞葭隻是淡淡地說道。

源禺依舊是那樣心思剔透,珞葭話音剛落,他便安然退出,舉止如常,連目光也未見晃動分毫。

珞葭真的不得不讚歎這樣的人物了。即使明知她是故意支開他們,依舊淡若平常。他若是個善於機謀的人倒也沒什麼,卻偏偏心無雜質,目光明朗清澈。這樣的人,必定有極堅定的信念和真正純粹的心智。

珞葭向來不喜歡那種雖是一身正氣,卻仿佛有潔癖似的半分彎都不會轉的人。這樣的人,若是遇到心胸寬廣的君主倒算幸運,如若不然,多半是沒什麼好下場。未必真能對旁人有所助益,自己的命也白白搭上了。真是枉活了一輩子。

不過,塙麒可就沒源禺那份剔透了。他並不笨,自然是明白珞葭想要與釋末單獨談話。他倒也不是想要留下來,隻是仍免不了朝珞葭和釋末疑惑地看了眼。他這一眼,哪裏逃得過珞葭的目光。她麵上雖沒什麼,心裏卻是禁不住想要笑出來。當真是個叫人一眼便能看清楚所有心思的家夥。不過也正是這樣,才叫人不會對他生出防備之心來。

源禺和塙麒離開之後,珞葭也沒說什麼,隻是淡淡地掃了釋末一眼。

“陛下是否知道,台輔曾經被人囚禁過?”釋末似乎隻是隨口道來。聽在珞葭耳裏,卻令她禁不住皺起眉頭。但也沒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