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冷凝。
入夜的翠篁宮異常地靜謐。
珞葭依舊如往常那般安靜地看著那些奏折,身旁是同樣不喜多言的塙麒。
原本伺候的其他人都已經被珞葭遣了出去。
當澈虞忽然推門而入時,珞葭並沒有露出太驚訝的神情來。
在他還沒進屋前,她就早已經發現了他的氣息,另外,還有二十人隱在暗中。
“有事嗎?”珞葭隻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其實你很聰明的,我的目的,難道會不知道嗎?”澈虞隻是冷冷地回道。
珞葭沒有回答。
她當然知道了。她知道真正想要架空她的人不是廖止而是澈虞。
從一開始,澈虞就不認為她會成為一個明君。他的想法並沒有錯,珞葭自己也這麼認為。對這個國家,她完全沒有守護的想法。但是,她會讓這個王朝一直地延續下去。但這卻不是她說了便會有人信的。至少澈虞不會信,更何況,事實上,她本就永遠成不了他心目中的明君。所以,隻能靠事實去證明,可這個事實,沒個幾十年是證明不了。但她實在沒這個耐性花時間花精力去取得他的認同。而且,這幾十年裏,必須防著這個隨時有能力將她取而代之的人,太累,太麻煩。
所以,倒不如幹脆毀了去。
珞葭承認,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的聖者。
當澈虞輕輕一揮手,原本隱在暗處的二十人便瞬間將珞葭和塙麒圍了起來。
珞葭依舊神情淡漠,事實上,這本就是她要的結果。
“我不會殺你,畢竟,我還是需要一個王坐在玉座之上的。”
傀儡嗎?
“上代的事情,難道你忘記了嗎?”珞葭隻是隨意地問道。
“你覺得我會犯那種錯誤嗎?”澈虞依舊冷冷地說道,“柳國有很多值得借鑒的地方。”
他倒是十分坦白,畢竟,在他想來,這本是珞葭遲早會知道的事。
“你以為憑著二十人能製得住我?”珞葭淡淡地瞟過圍在自己周圍的這些人。
“他們是我培養的死士。聽說你身手不錯,但這已經足夠了。”澈虞忽然看了看塙麒,“若是你打算讓使令幫忙的話,還是放棄吧。事實上,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動手的機會。在他麵前殺人,作為仁獸的麒麟,受得了嗎?他身體狀況本就一直不好,再讓他病倒……”澈虞沉默了下,看著珞葭,緩緩地說道:“你舍得嗎?”
這話倒是真的令珞葭怔了下。
珞葭轉頭朝塙麒看了看,從澈虞出現開始,他就一直很平靜。
澈虞會拿塙麒來威脅她,這倒確實令她有些意外。事實上,從來沒有東西會成為可以威脅她的存在,畢竟,對她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重要到不可以失去的。
隻是,塙麒成為了那個例外嗎?而且,明顯到連旁人都看得出來了?當真是當局者迷嗎?
發現珞葭在看他時,塙麒也朝她看去,那雙平靜的眼中,依舊波瀾不驚,隻是,似乎有些許的無奈。
沒來由的,塙麒忽然地想要笑出來。雖然在這樣的情境下實在不太適合。
可是,這個心性其實算得上有些無情的主上,卻會因為自己而有所遲疑,這讓他真的有些喜悅。澈虞問她舍得嗎?她舍得嗎?他也想知道答案呢。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塙麒隱隱流露的笑意,珞葭禁不住瞪著他,抿著唇,眼裏似乎有幾分……埋怨。
塙麒稍稍一愣,隨後卻是禁不住別過臉去。他真的怕自己會笑出聲來。
那個樣子的珞葭,讓他忽然之間心裏滿滿地盛起了喜悅,平日遇到任何事都靜如千年冰湖的淡漠卸了下來,那眼裏的埋怨,讓她整個人一下生動起來。